第327章 前程难辨
作者:苏木里      更新:2019-09-24 01:10      字数:5486

第327节

“影,爱情是不会分这些的。只要心中倾慕,对方即使是童颜,又如何?”十六夜道。

宿洛阳一时语塞,只能瞪了一眼十六夜,难看着脸色撇开头。心道:你一个懦夫,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十六夜自然知道宿洛影那一个眼神代表的什么,不仅仅是愤怒、不甘,还有轻蔑。

但是,他又能如何呢?就如宿洛影所说的,他是懦夫,是胆小鬼。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去抢。别说是抢了,甚至是连爱都不敢去大胆爱……

“洛阳,你继续说。”司徒破晓深意的看了他们一眼,道。

“甘丞相和丽妃达成协议,先将离梦君救回来,之后,离梦君选择谁,听凭他的意见。”

“听凭他的一件?有这么简单?”司徒破晓道。

“自然不可能。”说话的是十六夜,“她们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的合作,也是与虎谋皮,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被咬一口。”

“京兆尹,他在里面扮演的什么角色?”一直沉默的穆秋,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宿洛阳的表情瞬时变得古怪。

“洛阳,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司徒破晓道。

“不,不是。只是……”宿洛阳的目光突然怅然了几分,也冷漠了几分,他道,“真正的赵青,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宿洛阳。

“离梦秋只带了一个侍女入京,一个必须呆在深宫且被随时随地监视着的女子,能做什么?所有,他们选了一个能够随时见到的官员下手。京兆尹赵青为官还算清廉,但是,他却有一个致命弱点。”宿洛阳顿了顿声,继续道,“……好色。”

“……”众人无语。

“赵青好色,好的不是一般的色,他的品味比起一般好色之人要高上级个等级。正是因为如此,能够撼动他的人,只有离梦秋,以及……火炼姑娘。”

气氛又是一僵。

“现在的赵青,是谁?离梦秋的人?”

“不,现在的赵青,是君上的人。”不理会他们的惊愕,宿洛阳继续道,“赵青死后,离梦秋找人来替代了赵青。但不久之后,此人又被君上抓了起来。现在的赵青,则是君上安排的棋子,但离梦秋却浑然不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姐知道这件事情吗?”十六夜道。

“不,我还未来得及入宫,就发生了这些事情。”宿洛阳道。

“现在怎么办?有人刻意针对小姐,如果不做些什么,小姐绝对会……”宿洛影焦急道。

“当务之急是找出散出流言之人,查清楚他的用意。”司徒破晓的。

其余几人都赞同,只有宿洛阳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修书给夜主,通知他们这件事情。”十六夜道。

“……嗯,也好。但提醒他,千万不要曝露花散里的行踪。”司徒破晓提醒道。

“我知道。”

朱焰国。

皇宫。

御书房。

染羽依旧坐在那张龙椅之上,下方右侧坐着染谦。兄弟二人,面色凝重。书桌上,仍旧是一大堆的奏折。奏折内容,不用猜测,全是让调查或者惩处穆侍屏穆晚的。

染谦静默,染羽翻着奏折,每看一本,脸色就沉一分。到后来,手背上青筋绽现。

手握紧,奏折变形,继而被狠狠的砸在桌上。

染谦担心的看着他。

片刻之后,染羽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

“她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儿的转移话题,不说正题。”染谦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不将她说的那一席话说出来。现在,他已经够烦心了。

“有查到消息是谁放出去的吗?”

“……查不到那个人是谁。那些人都只见过他一次,而且是在夜晚十分。不仅仅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是连长相都看不清楚。”染谦道。

“这么做,对谁最有好处?”染羽道。

“……离梦秋。”

“但,离梦秋有这个必要这么做吗?而她,是如何得知花散里的事情?”染羽道,“花散里服下假死药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接近过朝阳宫。而她身边,一直有私人侍卫花惜守候。花惜死后的第二天,穆夜就将人带走了。知道这一切人,就我们几人,其余的全部死了。她又是从何得知花散里的事情?而她的刺青,有几个人知道是刺青?她很少接近人!十六夜的易容术又是举世无双,谁能够识破?!”

“哥,你的意思是……”染谦惊恐。

“十六夜、司徒破晓、宿洛阳、宿洛影、穆秋、初幻、泶儿、荧惑、荧月以及你我,知道这几件事情的人,就只有这么几个。这其中之一或之几,出卖了她。”染羽道。

不要再手足相残了……

突然,这一句话闪现于染谦的脑海。与之相随的,是一个破天荒的想法。

“你在想什么?”察觉到染谦的变化,染羽直视着他。

“……不仅仅是这几个人,温柔她……她自身就是最清楚所有的人。”

染羽也愣了一下,微微勾起嘴角,半嘲讽道:

“你想说,这是她自己泄的密?!”

“哥,你不觉得,最近她很奇怪吗?”染谦道。

“什么意思?”染羽敛起目光。

“温柔那样的人,为何会同意你的触碰?她一直呆在泶绯没有出去,为何又突然去了永昶殿?而她,为什么……”染谦顿了一下,又道,“最近,她真的很奇怪。你不觉得,她比以前开心多了吗?”

染羽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做任何掩饰。染谦知道他夜晚时分都在远处看着她的。

“这种开心,和泶儿刚走的时候,差别不大,但还是有所差别。”染谦道,“这种区别,让我感到很不安。”顿声,望着外面,“哥,你知道,她之后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说,不要再手足相残了。”

“……”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明明……何来的兄弟相残?”染谦的深情一瞬间茫然无比,“总感觉,她的话中有话,但,却不懂不明。”

“不要再兄弟相残?”染羽深沉凝重,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她不是那种会笨到以为他和染谦会自相残杀,那么,是为什么?

“谦,你是想说,这一切,是她主导的吗?”

染谦不语,但眼中神情,无声的告诉了他答案。

染羽拿起一本奏折,继续看着。看完后,丢到一边。成堆的奏折,竟然没有一本被批阅。

“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你的意思呢?”

“流言多半都是真实,一旦查证,死罪,难逃。”染羽缓缓的吐出这句话。话语简单,可一字一句,却像是千斤重石,压在他们心上。

南向国。

御花园内,风景秀美。独孤向南站在亭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一封短信。看完之后,望着西方,微微勾起嘴角,笑如阳光温暖,眼里却是一片冰冷。

“没想到,你会这样做。破釜沉舟,你能得到什么?”

八月初,天正炎热。

疯传的流言蜚语,并未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反而越演越烈。

我成了众矢之的,如果这个时代允许游行抗议的话,恐怕许多人会举起横幅,上街去抗议。要求将我打入天牢,依法办理之类的。

我被软禁在泶绯,每日的侍卫都有所变化。没有一个人试图前来和我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来看我。无论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与陌生的。

倒是有几个路过的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在院中一边抽烟一边看书的我,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不管说什么,都与我无关,不是吗?

现在的我,只是在等一个结局而已。

青衣托人带了一封信进来,信只有寥寥数字:心之所在,便是结局所在。

我感到罪恶,青衣已经是方外之人了,竟然也因为我的事情,涉足插手。但,也有一些些感动。

我懂得青衣的意思,而她,想必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吧!

心之所在,结局所在吗?

青衣,你终究还是让我可悲的发现了自己的结局,并非他们的期待。而我,之前也不过是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的任性和自以为是。

所有的根源是我,独孤向南若不是因为我,不会用离梦君去威胁甘沝和离梦秋。虽然,这不代表他不会用离梦君去做其他的事情,但只要不牵扯到我,便可以自我安慰的说,这与我无关,不是吗?

而我,一开始就明白,染羽不会对十六夜做什么,但仍然担心。关心则乱,放在谁哪里,想必也不会例外吧?

八月七日,染羽来看了我一次。什么也没说,就看着我。相隔不过几米,但我们都深深的体会到了,彼此的距离,是那么的远。远到根本就无法跨越,好似,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几米,而是几个世纪、几万光年……

他在离开的时候,嘴唇微微开启,好像说了什么。

从他的唇形上,我读出了一个字:爱……

有时候,感情真的很简单,只需要呼唤对方的名字,就可以将之传达给对方。

但,传达了又能如何?

染羽这一次前来,是告别。就如我当初,和他告别一样。

他是君主,有许多的不得已。我利用了这种不得已,利用了他……

八月十日。

一道圣旨下达“泶绯”,我又“搬家”了。这一次,搬去了天牢。

本来,后宫之人犯错犯罪,自行处理就好了。怎奈何,这一次事件,闹得太大。而且,调查这件案子的,是素来有“青天在世”的刑部尚书吴大仁。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吴大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调查得一清二楚。惊然发现,调查发现,结果竟然和市井之间流传的流言蜚语相差不二。

吴大仁虽然得出了结果,但心中仍然有所疑惑:其一,市井之间的消息,如何得来?其二,他见过几次穆侍屏,感觉她并非那样的人。虽然人不可貌相,但中是莫名的觉得,她并非那种心机深沉之人。其三,君后如果没死的话,人在哪里?

吴大仁去天牢审问了几次,但,穆侍屏穆晚始终缄口不言。深情淡漠,恍惚身陷囹圄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在官场上混,自然要懂得一些见不得人或者不能说的规则。就如穆侍屏。虽然君上下旨,将之打入天牢审问,但他还是知道,这个人,必须好好对待,不能用刑,吃穿用度上,也不能亏待。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揣摩出的意思,也还有对这个女子莫名的敬佩。

不论是风光时,还是落难时,都是一脸淡漠,不,落难时比风光时更加的淡漠,好似看穿了一切,看破了一切。

这几日,君上和谦王殿下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早朝时,气压极低,让人有些喘不过去来。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都没有笨到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有消息说,王子染泶正在回炎都的路上。本来预计,王子殿下要九月初才会回京,熟料……

而原因,自然是因为还在抽着烟的穆侍屏。

“穆侍屏,请问君后去哪里了?”吴大仁例行公事一般的问。他压根儿就没指望她会说。这个问题,他一天问十次,这都多少天了?

五天了!

熟料,一直沉默是金的人,竟然开了口。只不过,并非是回答他的问题。

“刑期定在什么时候?”

对于吴大仁,我的感想是:圆滑。

他并非那种彻彻底底两袖清风的人,也非大奸大恶之人。懂得周旋,顶着青天之名,仍然会阿谀奉承。这种人,我欣赏。

物极必反,太过刚强,反而容易折断。我,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一开始,我哪里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但之后呢,我又何曾想到,这样的结局,是我一手造成的?

“刑期未定,现在君后的下落不明,如何定论?”

“君后?花散里么?她死了。”

“君后并未死。”吴大仁道。

“你认为没死就没死吧!反正,她已经不知道投胎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懒懒散散的说了一句,继续望着小小的天窗看着外面狭窄的天空。

“穆侍屏,有些事情,说出来对你有好处。有些事情,对你……”吴大仁道,“你知道吗,王子殿下再过几天就要回京了。”

“泶儿?他回来做什么?”我惊奇道。

“穆侍屏是装不懂吗?王子殿下星夜兼程,原本要半个月的时间,硬生生的缩短了好几天,不就是为了回来看您吗?”

“噢……”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穆侍屏,微臣看得出,君上、王爷和王子殿下都很在乎你。而这件事,的确蹊跷。身为关键的您,却什么都不说。即使君上他们要为您做主,也是爱莫能助阿!”

“做主?呵呵,有什么好做主的。一切就如大人你所调查的,那就是真实。没什么好辩解的。现在,只想刑期能够确定,一切就休矣。”我道。

“……既然穆侍屏你都如此说了,微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微臣这就将结果呈递上去,等君上定夺。”

“多谢大人。”我淡淡道,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我唤住了他,“大人,如果泶儿回来了,要见我的话,就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穆侍屏?”

“见与不见,都没什么区别了。临死之际,见他不是徒增伤感和不必要的纷争吗?与其他在我这里折腾半天,再跑去和他的父王吵闹,还不如就这样。反正,行刑那天,也能见到,不是吗?”我道。

“你……”一瞬间,吴大仁惊住了。心中更加确信,这件事情有内幕。而这个内幕,他没有触及到。

“嗯?”我笑着看着他。

吴大仁有些偏胖,现在这幅惊呆的样子,一点精明气息都没了,让人觉得他有些可笑。

“微臣会禀告君上,至于君上怎么定夺,殿下会不会来,不是微臣所能定断的。”

“多谢。”

吴大仁走后,我陷入沉思之中。

染泶……泶儿……

你为何如此呢?明明知道,这是我的决定的!还是那一日,你没弄清楚我的意思吗?

八月十七日。

早朝之际。

“……就这样吧。”龙座之上的染羽,冷冷的说了一句。

群臣,寂然。

一旁随侍太监准备喊一句惯例的话“退朝”时,一人匆匆的进了殿宇。他一身白衣,尽然污泥。满面晨霜,不难看出,他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跋涉。

“儿臣参见父王!”染泶跪地,道。

“泶儿,你回来了?”染谦道。

“你如此模样出现在此,成何体统?”染羽淡淡的丢了一句。其他人一颤。他们都能够从这句话中感受到君上一直压抑着的怒气。

“儿臣治罪!但,儿臣听闻母妃入狱,便急忙赶回。”染泶道。

染泶公然唤穆侍屏为“母妃”,便是间接的说,她的事情,我管定了!

“你赶回来,又如何?”染羽依旧冷淡无比的说。

“儿臣想要知道,母妃究竟所犯何错,竟然要打入天牢!”染泶抬头,一双明亮的眼迎上了染羽冷如水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