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节

“……”尚安无话可说，原来准备好的千言万语，都化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他无法否认温柔说的话，更无法否认，在南向国，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就可以得到她所想要的自由……

“如果，如果是我希望你去的话……”尚安喃喃道。

声音很低，但我仍然听见了。心中涌出的悲伤和纠结之意，“你希望我去？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却希望我去？”我好笑道，敛起眼中那些异样情绪，“希望我去做什么？尚大人，莫不是你以为在下喜欢着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好吧，退一万步说，在下就算是喜欢你，那又如何？你现在是驸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而在下，是绝对不会与任何人共事一夫。你如果希望我过去，你能休了独孤向月吗？”

“……”尚安沉默，好一会儿，他收敛好自己的情绪，道，“我承认，我对你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喜欢。只知道，在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恍惚之间，我似乎看到了他。那个在我半睡半醒之间，将我拥入怀中，下颚放在我头上、轻声说着什么的人。

熟悉吗？

“抱歉，我失去了过去的记忆。现在，也只有七年的记忆。从七年前，我遇见南的那一天……之前的事情，我一直都想不起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想起来。”

“……你，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话很老套吗？想要得到同情，还是想要为自己的心意找借口？”我讪讪道。尽量让自己轻松，可是怎么也没有办法做到。声音，有继续颤抖。

“信不信在于你。”尚安一瞬间悲伤无比，眸子里流露出的忧愁，映衬着朦胧的月光，让人心疼无比，“这是事实，并非是找借口，也非想要以此博得你的同情，从而能够打动你的心。”

“噢，那是什么？”

“抱歉，刚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尚安道，“夜里风寒，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噢，你放心，你们的事情，不管是南还是我，都没有想要插手的打算。”

“嗯，刚才的话，也的那个我没有说过。尚大人，你也早些回去吧。”说完之后，我向前慢步走去。

我知道，尚安不可能休了独孤向月。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当然，并不是说尚安畏惧他们的力量，而是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只要承担了，他就绝对不会将属于他的责任放下。如果独孤向月不开口，说要去找寻她的幸福，那么，尚安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的。哪怕，独孤向月和他在一起，并不幸福。

“主人……”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水无，一些人，一些事，如水如烟。烟雾袅袅，如若轮回。何必去在意那么多？水流逝，人消瘦。河边柳，愁……又为何？”

若能避开猛烈慌乱的欢乐，自然也不会有很大的悲痛来访。我试着不让自己去在意，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克制，就好似，越不在意越在乎。越爱，越痛……

而我，是一个连幸福的害怕的懦夫，碰到棉花也会觉得受伤，有时的幸福，也会被其所伤。所受的伤，伤口伴随的痛，以及伤口所滋长的情感，就像是爱情般的呢喃，十分的诡谲而怪异，但无法让人排斥的感觉。

而我，即使能够被全世界所爱，我也没有爱人的能力……

以前，我不想去触碰别人的纠纷争执，被卷入漩涡、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之中。然而，世事无常，谁也没有办法啊控制命运的走向。

“水无阿，人阿，就是一旦受过一次伤害，就一定会有所顾忌的生物，不想陷入杀死对方，或者被杀的地步，所以，才会防备，才会不在乎，才会敷衍。”在转弯的时候，我仰头望着天空，怅然道。

“你……主人，你喜欢他吗？”水无道。

“喜欢？呵，我曾经爱过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但是，与他毫无关系。而纵观人间浮生相，皆属无常相，人之一生只是一场生老病死，如梦如幻。到头来。一切都归于虚无。”

“主人……”

“走吧！我们不是还有事要做吗？”

“是！”

另一边，尚安在脚步声消失之后，才转身，看着前方空寂的街道，心如同被挖空，空荡荡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因此，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感情是好？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吗……温柔，你……告别了过去了吗？”但是，你仍然在遗憾吧？遗忘，那些遗憾着的过去……

时间回到八天前。

三月二十三日，天气多云，无风。

世界，还是见不到底、相当可怕的地方，也绝不是可以依靠“一决胜负”就可以轻易解决一切的场所……

穆夜带着绝望的心，去了朝阳宫。

他不怀疑染羽的话，花散里已经死了。最好的证据，就是眼前这个如玉如花、但却没了呼吸和温度的人儿。

这一次，穆夜相信了地狱，但再怎么也无法相信天堂的存在。

陪着花散里的人，是花散里的侍卫花惜。但是，他也如同花散里一样，没了呼吸。

他跪在床边，就如若静坐，嘴角勾着浅淡而幸福的笑。

看到这一幕，穆夜停下了原本缓慢但仓促的脚步。

他，这一生，为了这个女子，付出了多少？他已经不知道了。但，眼看就可以得到她，可以与她厮守，就在快要成真的时候，成了梦幻，变成了泡影。

静默的站了好一会儿，穆夜才慢慢的靠近床边。他坐在床沿边，看着她笑着却带着几许悲伤的容颜。

“……此生，你我终究无法在一起。”

“但是，我无法负你。所以，我们……在一起吧，清漓。”

说完，穆夜抱起花散里，转身离开。

屋内，只剩下花惜一个人，跪在那里。

那么的幸福，那么的孤独……

清漓，我想要带你看春花秋月，想要带你去看繁花似锦、想要带你去看高山流水、想要带你去看千山暮雪……

清漓，岁月依旧不宽宏，我们回不到过去，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那个你我，但是，我们之间的那份感情，却没有因为岁月的吝啬而有所掺假。

穆夜将花散里带出了王宫，去了他们的爱巢，那个竹林小屋。虽然，屋子很小，因为许久没来而有灰尘弥漫。也除了竹林片片，没有其他美好的风景。但是，这样就足够了。

因为，这里有他和花散里的美好记忆。这是，属于他们二人的地方，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存在痕迹。

这是，专属于他们的地方。

穆夜先将花散里放在竹椅上，而后迅速从竹柜里面拿出新的床单，而后换上。之后，将花散里抱上床。打来清水，为花散里擦了擦脸，盖好被子，而后沉默的坐在床沿上。

握着她的手，冰凉的手，怎么也温暖不了。这冰凉的触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穆夜，他深爱的人，已经死去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昔日的最美，现今的残忍。不仅仅是那冰凉的触感，还有这竹屋的所有，都在提醒着他逝去的美好……

“清漓……”穆夜低声的唤着她的名，却怎么也得不到回答，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花散里已经死了……

“清漓，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现在想来，与你耳鬓厮磨、相拥在怀的那些日子，就像是梦境一样。”

“我……是不是应该焚一炉香、饮一壶酒，而后沉湎梦境，将这如影随形，纠缠不休的失去你的寂寞抛诸脑后？而后，一个人好好的活下去？并，将你，永远的沉淀在我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