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
“顺道?”染羽的面色好了一些,“想到了什么事情?”
“以前在为数不多的看雪中的一次看见,在雪地里面蹒跚而行的两位老人。他们是夫妇,现在都已经佝偻背脊,白发苍苍了。他们相互搀行,一步一步的走在雪地里。但是,突然其中一位老人摔倒在地上,老人僵硬着动作去扶。因为那一场雪下得十分的美丽,赏雪的人很多。可是,没有人去帮他们。因为,他们都在雪花无法临及的地方看雪,而非如老人他们在雪地里。
老人没有求救,或许是不能,或许是知道声音根本就传达不了有人的地方。雪太大,不一会儿,跌地的老人的手被掩埋住了。老人费力的抓着他伴侣的手,一点一点的将他拉了起来。可是,结果却是他们一起摔在了雪地里。
没有人求救,又是黄昏年纪,在那种情况下,随时都可能会死掉。但是,老人们却没有任何任何绝望,反而笑了起来。
听不到笑声,却可以看到他们苍白虚弱却幸福无比的微笑。”我微微的眯起眼,看着雪,慢慢的道。
染羽侧头看她,这种表情,被称之为怀念。
有时候他在想,是不是他们太着急了?现在的莫爱,越不越不像当初的她了。当初无所谓,不在乎的淡漠无比的人。
她变了。
不是最近,而是很久之前。
在火炼死之后,她就变了。不再什么都不在乎,不再什么都无所谓,虽然还是淡漠无比,却可以清晰的看到淡漠之上的泪痕。
这样的她,如同是坠落凡尘的仙人终于染上了俗世的烟火。既让人高兴,又让人悲伤和不安。因为,仙人虽然开始懂得俗世的一切,却也意味着,她将直接的面对俗世的痛苦悲伤。
要说什么没有变,那就是依旧沉寂在眼底的淡淡而深沉的绝望。
“后来,有一位青年人冲了出去,他将老人一个一个的送回了安全而温暖的地方,而后,他就立刻消失不见。没有等人感谢,更没有留下来接受别人的夸赞。
之后,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冲过来,他们气冲冲的指责老人,说他们老不死。还说想死就死,居然还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之类的话。十分的过分。但是,周围的人都只是看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后来有人说,为什么当时没人为老人们说话?为什么没有人见义勇为?可是,没有人说话,无话可说,也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
“我想,大概是害怕吧!”我道,“那对年轻夫妇太凶悍,一出现就是压到全场的姿态。而且,他们都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可以围观,却不会参与。”
“……”
我回头看着染羽,“你在迷惑我想说什么吧?”顿了顿,转头继续看着落雪纷纷,“那时候,我也是如此,没有去理会。因为我昏昏欲睡,精神十分不好,连听人说话都有点困难,更别说是其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借口。
随后,我看了一会儿,便准备去找警察,也就是你们所致的衙役。可是,却看见之前的那个青年迅速的找来了衙役。事情才算休了。
在那里,我看到了人情冷暖。有人说,一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没有经过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感受到的。”
“如人饮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染羽深沉的看着她。她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别人?
“是阿!”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化为云雾的气息,微微勾起嘴角,“我有时候会很羡慕他们,真的真的很羡慕。”
“羡慕?”染羽目光一沉。
“是阿!羡慕!那对老人,相互搀扶,不予任何人求助。虽然无力,也有些不量力而为,自视甚大,但他们真的很让人佩服。而在青年训斥他们的时候,他们一直微笑不止,就如同他们一同跌落雪中一样。”顿了顿声,“人独自来到这个世界,哭泣是第一个反应。我不知道那是为降临这个世界受苦而悲伤,还是在悲伤中等待幸福而期待。但是,我知道的是,人生百年,谁能够与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为了一点点芝麻蒜皮大的事情就争吵不休,最后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比比皆是。
为了爱情而结合,那才是婚姻的根本。可是我却只觉得,这只是不切实际的看法。为了爱情结合,之后却因为其他客观因素而分开。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自相矛盾,在分开之后还是不明白。……呵呵,说得太远了。我羡慕他们,是因为他们结合的原因与爱情无关。多半是父母之门,媒妁之言。”看向染羽,“君上你想不到,我竟然会羡慕这种形式的婚姻吧?”
“……”
看着染羽复杂的目光,我再度轻笑,“他们结合的原因很纯粹,因为生活。但是,天长地久的相处,使得他们之间有了比爱情更加牢靠的关系,那就是亲情。”顿声想了想,决定将准备隐瞒的一点说出来,“这件事情,我第一次对人说。因为,这种原因说出去很可笑吧?”微微垂下眼,“哪怕是现在,年轻人都向往着爱情。”更何况,那是二十一世纪。
“会有人与你执手偕老的,你不需要羡慕任何人。”染羽道。
低头,看着牵着自己的那双手。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染羽,手掌却布满了薄茧。
“回去吧!”
“嗯。”
牵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回走。没有试图说什么,却不觉得尴尬。
染羽一直都知道,她要的东西很少。却没有想到,她要的东西如此简单。可是,他却给不了。
她想要的是安稳。平平凡凡,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如果他是一个平民百姓的话,还可能。但是,对于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的君王来说,唯一得不到的。就是安稳和平凡。
但是,那个人却可以。
……真的,要放了她吗?
染羽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
如果,在她选择的那一天到来之时,真的要放了她吗?按照当初的承诺,成全她的选择。让她和她所选择的那个人,在某一处过着风轻云淡的悠闲日子。
而他自己……就再度回到梦寒死去后的日子。
真的,愿意吗?染羽再度问着自己。
很快就回到卧房,我习惯性的躺在软榻之上,拿起一旁的烟斗,正准备装烟丝,却被染羽将烟斗拿了过去。
我看着他,等待着他。
他们虽然还是允许我抽烟,但之前一定会说很多不该不应之类的话。可是,却见染羽熟稔的卷起烟丝,装入烟斗之中,而后点燃,递给我。
我眨了眨眼,看了好一会儿,才接过烟斗。抽了一口,看着吐出的袅袅烟雾,有些无可奈何的道,“君上,我感觉自己快成虔诚的信徒了。”
“信徒?”
“你们这么宠我,对我千依百顺,凡事有求必应,不是信徒是什么?而你们,就是实现这些的神佛。”我道。
“真的吗?”
我愣了愣,染羽淡淡的口吻里有着哀切和无可奈何。那不是对我而发出的情绪,而是一种自我反问和质疑。
他在质疑,自己真的是否如同我所说的那样,是神佛,无所不能。
“……嗯,真的。”
“好好休息!”染羽看了她一会儿,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回去了。有事情的话,让人传消息给我,我会立刻过来。”
“最近小心一点。虽然确定他们不敢直接对你下手,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我道,“而且,现在荧惑不在你身边。”
荧惑……
无论多少次,只要一说到他的名字,感觉就十分的复杂。那是无奈与恨意的交杂。我始终还是无法从荧惑的事情中走出来。
荧惑伤害了初,间接导致了初的死亡。他的袖手旁观,第一次让十六夜等人受伤;第二次让火炼死亡。这样的人,让我如何释怀?!
“调离荧惑离开之时,我就安排好了。你安心好了。”染羽道。
“那就好。此外,朝堂之上的一些人,要注意一下。”
“你是说……”
“花家虽然一直都潜伏在暗处操控着一切,但并不能代表他们没有人在朝堂之中。欲杀其敌,先解其事。有什么比在朝堂之中更近距离的观察和监视敌人更好的办法?”
“你担心的是这个事情?”
“……或许吧!”我似是而非道。
担心?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担心,但计划之中的这么多事情,谁能够确定计划会万无一失?!无论是哪一环出了事情,全部都会出现差池。这就是环环相扣的计策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