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我深深的怨恨我的命运，从上一刻开始。虽然我明白，这样是不对的，因为有些东西根本就是被注定了的因果轮回。无论我怎么的纠结纠葛，那些发生了的事情就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论怎么想、怎么埋怨、怎么怨恨，都无法改变。

独孤向南深深的看了一眼依然冷眼着的女子，想着自己最近对尚安说的话，然后将这些话在心中对自己说了一遍。

她，是无法触碰的女子。

纵论他是如何的对她感兴趣，在顾虑到她的身份的时候，对她就只保持在兴趣的范围之内。但是……

女人最好最强大的秘密武器就是眼泪，所以那些女人才会不断的联系如何流泪，只是因为流传着一个曾经的传说：他当时唯一手软的人就是一个女人，一个留着泪的女人。

听信传言，完全不会自己思考的女人们彻彻底底的信服了这一条传言，不管是谁，都在练习着如何流泪。不管这一招如何的不起效，不管这一招让他的厌烦以至于不再去到她们的宫殿，也仍然继续着。

传言并非不实，只是不完全而已。

那个唯一让他手软的女人，那个流着泪的女人，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譬如说喜欢她——才让她活下来。让她活下来的原因很简单：为了让她尝尽世间所有的痛苦折磨。

那个女人，那个被其他愚蠢的女人误以为因为眼泪而活下来并得到他多次“宠幸”的女人，是他和向月的母亲。

那个曾经为了利益，几度让他最爱的妹妹身陷险境之中的女人。之后，无论她忏悔了多少次，他都不愿意。甚至，改变了她的容颜，让向月再也认不出她，并告诉向月这个女人曾经试图下毒杀她，才被如此对待。

独孤向月心地善良，但是不能原谅伤害她哥哥之人。因此，虽然心中对这个女人有所同情，却没有说任何同情的话语。

独孤向南笃定，这个女人不敢将真相告诉向月。所以在她见过向月之后，就一边笑着一边折磨她，将过去的事情重复说出来听，然后更加残忍的折磨她。

那个女人，总是在哭，因为痛苦和悔恨。最后，眼睛都哭瞎了。但不管如何，他都没有停止折磨过她。

因为她，他十分讨厌甚至是厌恶女人的眼泪。

然而，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对女人的眼泪心有所怜惜。

那剔透的泪，撕裂了脸颊的苍白。虽然莫名其妙，但是却像是璀璨的宴会划过夜空，最好消失其中，一瞬间，却是足以媲美永恒的美。

凄婉、撼人心腑的泪。

他在警告着自己，如果对她的兴趣变了质，最后受苦受难的绝对是自己。

她是朱焰国君主染羽的妃嫔，除非是死，这是绝对无法改变的事情。纵使天降奇迹，有机会改变，依照染羽对她的宠爱，那也是绝无可能的。

“独孤向南。”

“嗯。”就在独孤向南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第一次，这也是第一次，独孤向南意识到自己的名字可以被叫得如此的冰冷。

“还记得当初的话吗？”

“嗯？”

“我说，让你许我一个承诺。”

“记得。”

他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但此刻却不如当初，心中没有鄙夷之情，而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么，公主殿下大婚的时候，请通知我一声。”我道，“届时，请务必通知。”

“小月大婚？”

她并不认识向月，为什么这么要求？

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为什么？”独孤向南道。

“呵……哈……哈哈……”我压抑的笑了起来，“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问？”

“你……喜欢尚安？”独孤向南说出心中所猜测的、不可思议的可能。

“喜欢尚安？”

我……喜欢尚安？

对，我喜欢尚安。但是，我喜欢的尚安并不是独孤向南口中所说的尚安。然而，我却无法说出这一点，无法告诉别人我不是穆晚，也不是温柔，而是莫爱；更无法对任何人说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喜欢？哈哈哈！”我好笑了起来，“我喜欢尚安？他是谁？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要哭？”独孤向南道。

这时候的解释，无论怎么看都是掩饰。

“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任何人的，绝对不会。至于当初约定的承诺，内容我已经说了，至于执行与否，就全在你一念之间。”

说完，我起了身，慢慢的向永昶殿走去。

“一念之间吗？”

她的话，与其说是在阐释什么，不如说是在发誓，对自己发誓。果然，是喜欢上了谁吗？然后因为绝望才无法压抑，才在这黑暗的角落之中落泪。

一念之间。

这个世界，存在着许多的选择。许多的选择，都出于一念之间。如同在分叉的十字路口，是左是右，是前是后，全在一念之间的抉择。虽说，在这之前，都会有着许多的思考和顾虑，但是在最后做出决定要如何继续的时候，通常都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我因为一念之间，想出一个极为的方式去了断我的在乎。不想要在心中存在着妄念，那只会给我惹来不少的麻烦。所以，不惜以这种麻烦的方式去了结。然而，我所要了结的对象——无论是对他还是作为一个替身的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他没有出现，以如此尴尬而难堪的方式，我失去了立足的基点，所以才会蹲在地上哭泣，感受着那种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悲伤痛苦。

眼泪，对于我而言，绝对是一种可耻的东西。

莫名其妙的，很久之前我就这么觉得。

但是，在眼泪流下的那一瞬间，心中的疼痛得到了纾解，稍稍的轻松了。此刻，我总算明白，当初母亲为什么一直一直劝告我，让我哭出来。虽说之后，心就像是痛苦的根源，不断的将名为“痛苦”的东西涌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