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小……小姐？！”
秦娘有点吃惊，从出生到现在都没人叫过她小姐，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被这几位一看就身份高贵的人如此称呼，而且没有丝毫讽刺之意，心里滋味，百般变化！但她不愧是风月场老手，纵使很是感怀，也绝对不让自己多想太多，依然娇笑道，“叫我秦娘就可以！”
“噢，秦娘您好！不过，这么年轻的小姐居然称呼得这么老，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呵呵，公子的嘴可真甜。”
蓝衫男子笑而不语。
“秦娘，我家公子久闻火炼姑娘大名，所以特以前来拜见，还望秦娘通告一下！”左侧的白衣男子道。
秦娘笑得更开了，心想果然如此。来到烟雨阁的公子少爷，凡是有点身份地位的，都想要见火炼一面，博得火炼一笑。可是，他们怎么以为有权有势就能见到火炼呢？真是一群被色欲熏了心的夜郎君。
心虽然是如此想，秦娘表面未动声色，笑得更开的笑脸上隐隐约约浮现着为难，似乎夸大那笑容就是为了掩饰住这份为难。
“十分抱歉了几位公子，近日一段时间，火炼都被包场了，不见其他任何客人。”秦娘为难的说。看似推脱之词，其实是事实，只是被夸大了一些而已。
火炼卖艺不卖身，只在每月固定的时间里出场献艺，其余时候就算谁人把烟雨阁砸了她也不管。如果逼她的话，只有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因而谁也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毕竟火炼谁都不属于，只要再努力一些，再多舍一些钱财，定在有朝一日获得美人心。
然而，最近火炼却同意被人包场，连例行的献艺也不出席了。虽然她是无所谓，可是那群客人闹得厉害。无奈之下，她只好说出包场人是谁，才平息了骚动。
因为，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谁让包场的人是那个人呢！
“嗯，我知道。所以还请秦娘通融一下，将这封信递给火炼姑娘，到时候见不见我们，就全看火炼姑娘的意思。”蓝衫公子理解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秦娘拿起信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银票，眼睛顿时一大，脸上的为难之色如日出云散。
“好，公子稍等。”秦娘将银票揣进怀中，笑嘻嘻的拿着信朝楼上走去。腰肢一扭一扭，还不忘不时回头对他们娇笑。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秦娘从楼上扭腰而下，对着他们说：
“几位公子，火炼姑娘正在梳洗，请随秦娘先到烟雨亭等候。”
“烦请秦娘带路。”
烟雨楼分为前楼与后楼，前楼为平常客人寻欢作乐以及夜晚留宿的地方，后楼则是接待一些重要人物之地以及部分人的寝居。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一些客人自恃身份高贵，不屑与他人共乐。而有一些人则是必须如此，只是因为身份过于高贵，才不得不保密。
烟雨亭位于后楼一侧的花园中，火炼的房间则正对着烟雨亭。
穿过前楼与后楼之间的悬空回廊，几转几下到了后楼的花园。只见一座八角亭伫立在薄薄烟雾之中，一旁百花盛开，香气怡人，恍若仙境。
亭中的石桌上以精致器皿盛放着各式点心，一支白玉壶里盛满了佳酿。
他们几人相继坐下，仍然是蓝衫男子居中，白衣男子居左，青衫男子居右。
一个女子从薄雾中翩翩而来，一个身着房间里走出。只见来人身着一袭如火红衫，娥眉似黛，双眼如若天阳一般会闪烁着光芒。
女子走入亭中，来回打量了他们，眼里的光芒更胜。
“妈妈，我有一些话要对这几位公子单独说。”火炼对站在一旁的秦娘说。
“噢，那好，你们先聊，妈妈先去做事了。”秦娘犹豫了下，说，“那几位公子慢慢聊，我先下去了，有事请吩咐。”说完，秦娘扭着腰，步出了亭子。
“火炼没有想到能有幸再见到公子。”火炼笑道，拿起酒壶，为他们各自斟了一杯酒，将那封信摆在桌上。
只见信上写着几个字：
他日如能相逢，那便是缘。
“很高兴再见到你，火炼姑娘。”
“公子那日说，能够再见之时，便是有缘。火炼本以为此生无幸再见公子一面，没想到……”火炼有些哽咽着声音。
“我叫穆然。”蓝衫的穆然说，而后看了看左边的白衣男子，“他是十六夜。”又看了看右侧的男子，有些犹豫道，“他……”
“在下姓温。”右侧的男子看了穆然一眼，道。
“噢，这两位公子……似乎都见过。”火炼的视线来回在十六夜与莫尚安身上，最后视线落在十六夜身上，意味深长的笑着。
“上一次因为情况特殊，所以……还请火炼小姐见谅。”十六夜歉意道。
风轻轻吹过，一阵浓烈的花香袭来。或许是时辰尚早，阳光未能普及天下的原因，这里仍然有着薄雾几许。
穆然慢慢的饮下酒，十六夜试着喝了一杯，却被酒给呛住，原本就因为化妆而显得幼稚的脸此刻更为突出，使得火炼忍不住笑了起来。
火炼再为他们斟酒，看了一眼一旁望着花园沉默不语的莫尚安。这个人，一开始就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平凡的人，平凡的样子，只是眼神特别安静，不，是死寂！
“穆公子此次前来，不会单单的来找火炼喝酒的吧。”放下酒壶，火炼道。
“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希望火炼小姐帮一个忙。”穆然道。
“噢？”火炼诧异，“火炼只是一介青楼女子，能帮上穆公子什么呢？”
穆然一笑，这个如火一般的女子，此刻的话让他莫名的觉得熟悉。他看了一眼一旁安静坐着的人，这个人，曾经也刻意的说她是“一介女子”。
“我想要见一个人。”
“是这青楼之人吗？如果是的话，火炼随时可以引见。”
“不是青楼之人，是常来青楼之人。”
“穆公子是在与火炼打哑谜吗？”火炼一笑，直视着穆然。
“司徒破晓！”穆然一愣，随即浅浅一笑，道，“近段时间将火炼姑娘包场的人，就是司徒家家主司徒破晓吧！”
“穆公子特意调查过了，不是吗？”火炼依旧笑着，只是声音沉了几分。
“火炼姑娘请见谅，我绝无冒犯姑娘的意思。只是事情迫切，只能采取如此下策。”
“这样阿……”火炼沉吟了片刻，说，“可以，但是之后能够请穆公子弹奏一曲，以做报酬？”
“这是穆然的荣幸。”穆然一惊，没想到这个女子居然如此干脆的答应。
火炼满意一笑，与他们点了点头，而后向前楼走去。
待到火炼人影消失之后，十六夜转头看向了莫尚安，说：
“小……温柔，为什么你会让她去找司徒破晓？”
我看了一眼十六夜，又转过头看向花园。感觉头疼无比，也比平时的重了很多。
昨日，染羽意外的答应了我的请求，不过，他增加了一个条件。很可笑，很荒谬，在别人眼里怎么看都是我捡了便宜的条件。更可笑更荒谬的是，我居然答应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初。果不其然，她眼神里的鄙夷和蔑视更加明显，而那仇恨和愤怒也更加深邃暗沉。我不由的感叹和庆幸，要不是这身体是穆晚的，我早就被她杀了几百遍了吧！
“这样容易很多，也方便很多。”我敷衍的解释。
头太疼，没有心情给他们解释太多。即使现在解释了又如何，司徒破晓会不会来也是个未知数。
所以，就算要解释，也要等到他来了之后再说。
等他来了再说吧！
“我想睡一下，等会人来了叫我。”说完，我便走到与亭子一体的石椅上，面对这椅背，闭上眼。
我对这个世界，莫名的没有归属感，似乎从一开始，我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亦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母亲说，我的名字就意味着她对我的爱情，我信，亦不信。总之，我对许多事情都保持着这样矛盾的态度。就如同，在允许别人接近的时候，同时竖起了一座无形的墙，让人不能靠近。久而久之，留在自己身边的人，仅有自己而已。
而那个人，他直率的走进了我的世界，丝毫不介意我那矛盾的态度。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只知道的是，他是唯一一个走入了我的世界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从我世界走出去的人。
我的世界里，只有他，所以也只有他能走出去。最后，剩下我自己一个人，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回到了从前而已。
我不悲伤，不痛苦，在他突然消失后的日子里，我依然继续着我的日常。睡觉，写小说。即使是母亲搬来与我同住，也是如此。
母亲没有责备我任何，包括我让她寂寞。因为，即使母亲在我身边，我也与她说不了多少话。这种状态，一直持续道母亲过世。然而，即使我想念母亲时，去了她的坟前，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我并未觉得自己不孝过，说不清楚原由，只是这么觉得而已。但是，却感觉到遗憾。因为，母亲在过世之前，仍然惦记着我那枚遗失掉的戒指。我忘记再次与母亲强调，那真的没什么，只不过是一枚戒指而已。
母亲，我真的没什么，只是一枚戒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温柔，醒一醒。”
我睁开眼，十六夜的面孔映入眼里。懒懒的起了身，看向十六夜所指向的地方。火炼与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子并肩走了过来。
我记得，他就是司徒家的家主司徒破晓。
“我听火炼说了，今日能得以再见穆公子，在下深感荣幸。”司徒破晓与穆然揖手，道。
“哪里，今日冒昧请火炼姑娘找来司徒公子，实有要事相商，还请见谅。”穆然还礼，并与火炼一揖，“多谢火炼姑娘成全。”
“穆公子客气了，这只是举手之劳，而且，能够换来公子一曲，别说是一个司徒破晓，就算是十个司徒破晓，火炼也定会为公子找来！”火炼爽朗一笑，道。
“呵……这炎都可只有一个司徒破晓，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司徒破晓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