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穆小姐，本王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小姐，还望小姐不吝赐教。”

“王爷请说。”

又是赐教，心里不由得冷笑。他的“赐教”，还真不是一般的少。

“这座亭取名‘明石’，不知是取自何处，是为何意？”

“无意，无出处。”

这座亭本无名，某一天突然无聊，于是四下闲逛，才发现自己的宫殿之中居然有这样美丽的地方。布局工整、色调搭配适宜，即使是冬季萧条，也不会显得凄凉冷清。石亭雕刻精美，尤其与石桥的雕刻融为一体，使其更加的独特。然而，这般精美的景色，照理说应该有一个名字，所以，我也附庸风雅，将其取名明石。却每每的感觉，这就如同为维纳斯装上了手臂，于是，就不再来此。

明石本是日本一风景胜地之名，用于此处，我着实不知如何解释起意与其出处，总不可能说出处为日本。

对于未知事物，人的好奇心总是很难压抑，尤其是那种并非单纯的好奇心，尤为的麻烦。而在聪明如染谦之人的身上，就已经不能用麻烦形容。一旦解释，无疑的引火烧身。

“那这石柱后面的题词，是为何意？”

“王爷连这也发现了？王爷果然如同传言一般，心细如尘阿！”

明石亭为四柱支撑，前后个两根，前后并不如其他石亭一般对齐，而是相差半米距离。与石桥相近的两根石柱上雕刻着与石桥相通的花藤图案，作为与檐上石花的衔接；后两根只是简单的雕刻了一些不破坏整体感亦不会使整体更加美丽的花纹。

但这两根石柱背后却因为我一时无聊，而叫人刻了几个字上去。当时想的是，即使是这个时代，也没有人会无聊到绕到石柱后面去，尤其是与荷塘仅半步距离，一不小心就会跌落池中，则只会去与莲花游鱼嬉戏一番。

“浮华一生，淡忘一季；不泣离别，不诉离殇。”染谦缓慢而清晰的诵读刻在石柱上的诗句，一脸沉醉，诵完后，似乎还回味着其余韵，继而感叹道，“真是好句，无论是这辞藻，还是意境。”

“阿，的确很好。”我毫不谦虚的道。

那是摘取徐志摩的诗的首尾而成，怎么可能会不好？！但，也有不好的，那就是当了十几年的作家，却未曾写过一首诗，更别说什么经典的诗句，虽然并非要做不可。

可能，这就叫做妒忌吧，看着前人的才华，尤其是几千年之人的古人，身在现代，学习者几千年岁月沉淀下来的精华的我，所出却不及其的麟角。在羡慕佩服之余，又怎能无愧的说出自己无丝毫的妒忌？！

但，更多的是不甘！所有一直拼命的努力，就算是剽窃抄袭，也想要追赶上，但是直到手段用尽、方法尽无，也无法出起右。于是，放弃了，干脆全部就照抄吧！反正在这里，没人知道，没人发现，一切的都是我所“原创”。

“人生在世，一世浮华，不如一季好时光，悠久漫长，淡忘一些即好。果然是好句，本王受益匪浅。”

“王爷过誉了。”

“穆小姐总是让本王吃惊阿，无论是那刺青、烟，还是这湖亭诗句，亦或是这衣着装束，”染谦收好折扇，拿在手里把玩，意味深长的说着，“今日小姐让本王看到这么多好东西，本王该如何回报是好？”

“那么，在下就不客气了。”我顺水推舟道，“在下今日请王爷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请说。”

“三日后，在下想要回集安国一趟。”

“如果穆小姐需要离宫回娘家的话，但可请示王兄或是君后。本王虽是王爷，但没有任何正当充分的理由，本王也不能随意干涉后宫的事情。”

“王爷稍安勿躁，在下并非想要请王爷帮助在下离宫，而是想要找王爷借一点东西。”

“噢？穆小姐想要借什么？”

“钱。”

“钱？”染谦似是为难似是疑惑，手中的翻转的折扇早已径直，风依旧徐徐吹来，“多少？”

“三千万。”

“三千万？！穆小姐没开玩笑吧！”这一次，染谦再也笑不起来了，“本王虽为一品大员，月俸也不过八百两。你让本王如何拿出这三千万借你？”

“王爷没有？”保持着合适的微笑，我故作不解染谦之话，直白的问。

“你是想让本王去抢国库，还是将王爷府卖了？”

“国库不必去抢，王爷府也不必去卖，王爷您只要舍得将您的私房钱借一点给我就可要了。”

“私房钱？！本王尚未娶妻，怎么会藏私房钱？”

“王爷是在抱怨君上太过操劳你，以至于来不及娶妻吗？”峰回路转，合适的笑容顿变为似笑非笑，“如果是的话，在下很乐意题王爷向君上反映，在下更乐意与君上反映反映王爷‘囊中羞涩’的问题。”

“你这是想要威胁本王吗？”

“不是想，而是正在做。”

我笑了笑，果不其然，染谦原本为难的神色变为温和无害的微笑。这个男人可怕之处就在于此。不知究竟多少人因此而丧生，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了解这个笑容真正代表的是什么。

“你认为本王会在意王兄知道？”

“嗯，王爷会很在意的。”我笃定道，没有丝毫的忧郁迟疑，使得染谦的笑容更加的温和无比。

“本王应该夸奖穆小姐的胆识，还是应该说你不知天高地厚？”

“但凭王爷喜好，”我无所谓一笑，道，“王爷说在下这是胆子够大，那么在下就是胆子够大；王爷说在下是不知天高地厚，那么在下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哈哈，你果然很有趣。”

染谦突地爽朗一笑，这着实让我受了些惊吓。这样的笑容，出现在这个人的脸上，那种违和感，让我错觉火星和地球正手牵着手在银河之中散步。

“多谢王爷夸奖。”

我垂下首，以示谢意，但实质是我已经笑不出来了。那个爽朗的笑容具有毁灭性的力量，让我练了许久的笑容面具不堪一击。

“三千万阿，三天后本王找人给你送来。”染谦道，“但是，钱可以不还，但是却不可以白借。”

“不用还却不能白借？王爷不觉得这话矛盾了？”

“只要穆小姐你能解决了让王兄烦忧之事，那么这钱就不算白借。”

“王爷您今日夸奖在下数次，在下均数接受，但是王爷你现在将我比做神，在下愧不敢当。”

笑得温柔的染谦与其说像是狐狸，不如说是正在扮猪吃虎，让人舒心，却无意识的胆寒。

“小姐的才识见地那日本王已经受教了，所以本王很相信穆小姐你能够替得王兄分忧解难，那本王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不会亏待穆小姐。”

“王爷……还真是自谦阿！如传言中一般！”

是夜，夜色如幕，将大地笼罩为一片漆黑。风轻轻拂过，带来一阵寒意。

“初，好久不见。”我躺在那张让我眷恋不舍的斜榻上，抽着烟，淡淡道。

“找我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请你保护我去平安回到昶永殿。”含着笑，对眼前冰冷的女子说。瞬地，脑海里闪过穆夜的样子，不知他与初谁更冷漠一些。思及此，不禁轻笑出声，“你的武功很好吧，不用有些浪费。”

“物尽所用？”初冷冷道，话语里有着不屑。

“也许吧。”

“她对我说了，你要去救穆夜。而你所说的，就是保护你平安的从集安国回来，是吗？”

“嗯。”

“穆然与十六夜的武功都不比我差，为何找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恨不得杀了你吗？”

“嗯，我知道。但是，我需要一个自己的人，而你是绝对不会伤害‘穆晚’的人。”

“呵，”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尽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如果要保护你的话，那初幻就得消失一段时日，而我必须假扮她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要将穆夜救出，费时肯定不少。”

“嗯，少则三四个月。”

就如初所说，现在没做任何安排的我们，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穆夜救出。更何况，现在连他为何被捕的原因都不知道，因此查明原因之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加之不必还在宫内停留三天，去集安国的路程要五天。现在粗略估计，至少需要三四个月，这前提是没有任何意外之事发生。

“可以，”初十分干脆的说，“我可以拼上性命保护你的安全，也会扮成初幻而且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但是……”初顿了顿声，嘴角浮起一抹让人凛然的笑，道，“有条件！”

“嗯，请说。”我毫不惊讶的说。

“我要晚儿。”

“穆晚？”瞬地，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我只有穆晚的身体而已，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同意。”

“是吗？你果然很独特，若不是你夺去了晚儿的身体，说不定我和你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现实是你恨我入骨，若非这身体是穆晚的，我早已死在了你的手下。”

初没有再回应我任何，只是邪凛的笑着，慢慢的靠近我。每走一步，那个笑容就会加深，那个笑容就像是在告诉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同样的，也如同猫玩弄着手中的老鼠，在吃掉它之前要尽情的折磨。

她攫住我的下颚，那个笑容如同墙壁的浮雕一般刻在她的脸上。感觉呼吸慢慢靠近，以及唇上传来的湿润的触感。恶心的感觉从脚底升起直到脑中，捏紧拳头，忍住想要逃的冲动。

衣衫被退下，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倒映在眼中的初有些悲伤的看着我，不，是穆晚的身体。那个邪凛的笑早已荡然无存，如同一开始就未曾出现过。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曾经古人是以何心境写下这句哀怨凄凉之词，我多少有些明白。但我无法了解初为何执着穆晚到这种地步，以至于到了哪怕只是身体也好，也要得到的地步。而这个悲伤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在浅浅的笑之中混杂了些许情欲的悲伤，以及悔恨。

初将我抱到床上，她也退下了衣衫伏在我身上。我闭上眼，尽量的放松身体。这是我答应付出的代价，并非为初所胁迫，这是一场交易，索取双方各自所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