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忙道:“快请进来。”
宝玉便快速走了进来,黛玉看着宝玉只觉恍若隔世,其实前世她是有怨恨宝玉的,求而不得,爱而不能……
可再来一次,却发现已经淡然无觉了,其实前世的宝玉对自己是真的很好,只是终究是有缘无分,他也终究是太懦弱了,黛玉很清楚这一点,从晴雯被赶出去,宝玉却是没有反抗时,她就知道,可仿佛是宿命一般,她就是放不下,直到再来一次,再回想,却是再也感受不到那种心动。
“老祖宗安好。”宝玉向贾母行礼。
“宝玉还不见过贵客。”贾母示意宝玉看向黛玉。
“是。”宝玉应道,后忙向黛玉道:“想来这就是林表妹了,只是好像在哪里见过。”
黛玉忙回应,心神却有些恍惚,前世今生再次重叠,这场景熟悉得让人难受。
且不提黛玉如何,只说宝玉在进来之时就已注意到了了黛玉,宝玉从小见过的多是美人,贾家的三春姐妹,薛家的宝钗,史家的湘云都各有千秋,可唯独今天见到了黛玉,只觉她远胜诸姐妹,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如弱风扶杨柳……
宝玉有心要与黛玉多聊聊,但也注意到黛玉有些心不在焉,少不得安生坐下,目光却时时注意黛玉那边的动静。
贾母将宝玉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倒是高兴得很,她本就希望宝玉能与黛玉亲上加亲,如今见此倒是欣慰得很。
王夫人自然也是注意到这一幕的,心中已是将黛玉恨入骨子里,但面上却是不得不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对宝玉道:“可曾喝酒了?到我这边来让我看看。”
宝玉依言走过去,答道:“王爷开宴,推辞不过,喝了些,但不多。”
王夫人听此心中倒是高兴了些,在秦可卿丧礼上,北静王与宝玉一见如故,时常请宝玉去小聚,王夫人对此是极为满意和自豪的,便道:“这才是,你终究还是小了些,虽说王爷劝酒断无不喝之理,但却是不能饮过了,否则伤身。”
王夫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又道:“去和你姐妹们玩去吧,你一去便是大半天,她们倒是念叨着你呢。”
宝玉自是依从王夫人,于是他便从贾母身旁,坐到了三春姐妹们旁边,心中有些怅然,但他却是不敢反对王夫人的。
却说除了贾母,王夫人以外还有一人时时刻刻注意着宝玉,那便是探春,因着前世黛玉进入贾府,常常与三春姐妹一块,贾母在关注黛玉的同时便也记着三春姐妹,但这世黛玉未入贾府,贾母对三春姐妹的关注便少得多了,所以三春姐妹的日子便也不是那么如意的。
迎春本就是懦弱至极的性子,倒也不甚感觉,而惜春终究还是宁国府的嫡小姐,再不济也是无人在明面上冒犯的她的,唯独探春,纵使是在贾母面前教养着,可有一个赵姨娘在,常常找她不是,说她是个白眼狼,不懂补贴亲娘和兄弟等等,每每令探春沦为笑柄,探春本就是心高气傲的,如此更是深恨自己庶出的身份,便更是亲近宝玉,不认贾环。
探春见宝玉的表现,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是开口闲聊道:“二哥哥可有回过院子,见了林姐姐送的礼物?”
宝玉忙问道:“什么礼物?我刚才急着要来给老祖宗请安倒是没在意这些。她送我礼物,我却是不知,未曾感谢,这可如何是好。”
“林姐姐来时带了许多礼物,我们三姐妹也都是有的。”探春道,“林姐姐送你的是一套文房四宝和一个狮子镇纸。”
探春又道:“你待会儿,找个机会谢过林姐姐便是了,相必她定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宝玉却是一听文房四宝,好心情便已去了大半,只想着这林妹妹明明就是个不俗之人,怎么却是送了这些俗物,刚才急切想要去谢过黛玉的心思也歇了。
但他终究面上还是未显,只绕开自己,问道:“那林妹妹送了三妹妹什么?”
探春顿了一会,答到:“我们三姐妹都是一套胭脂水粉,和西洋泊船来的香水。”
“这个好。”宝玉道,却是王夫人看了过来,少不得压低了声音,“这个却是极好。”
接着宝玉又问了,贾母,王夫人等人都收到了什么礼物,探春便一一复述。
宝玉听了却是愁眉苦脸地小声道:“怎么你们的都是好的,却只有我的却是这般。”
探春只道:“兰儿,环儿的也是文房四宝。”
宝玉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心中却是在想,也不知林妹妹是否还有这些香水,若是有讨些来倒是好的,只是王夫人在场他是绝对不敢问的。
其实,西洋来的香水虽昂贵稀少,但贾府还是完全可以支付得起的,只是三春姐妹地位并不很高,每月月钱又是只有二两银子,自然是得不到香水的,而宝玉虽地位高,但他是爷们,自是不可能有人与他这些,所以他对这个倒是极兴趣的。
且不说黛玉这边如何,只说林臻与贾赦,贾政这边亦是气氛融洽。
贾政本就喜爱读书人,见林臻谈吐不俗,又是南山学院出身,自然不会为难林臻。
而贾赦得了林臻送的仕女图亦是开心,那仕女栩栩如生,几欲飞天,又难掩绝色,倒是难得。
林臻与贾政,贾赦相聊,因着不喜贾政的古板迂腐,倒是更偏向贾赦一些,当然初次见面,身旁又有贾政,贾赦言语也是不可能污秽下流,顶多是粗俗一些罢了。
贾赦见此倒是更加心喜,须知纵使他是老大,又袭爵,可家中来客却是多看重贾政,如今林臻却是相反,他确是对林臻更多了些好感。
眼见太阳偏西,林臻提出要去接黛玉,贾政还未曾说些什么,贾赦便主动提出要为林臻带路。
贾赦自然是明白贾母的打算,但他心里却是反对的,若是宝玉果真娶了黛玉,只怕贾母的心更是偏向二房,到时大房便是真真毫无立足之地了,所以他乐得林臻将黛玉接回去。
却说林臻到了贾母这,因着是外男,且又成年,到底是没能进入,只在院外等候,派了小丫鬟进去通报罢了。
黛玉在里头听到小丫鬟说林臻来接她回去,面上虽未太过显露,但心中却是高兴。
起身对贾母道:“哥哥来接黛玉了,黛玉便不打扰外祖母了,请先告辞,过些日子再来探望外祖母。”
贾母还未开口,宝玉便先起身忙道:“林妹妹不妨住这几日,和姐妹们好生相亲相亲才是啊。”
贾母点头道:“宝玉说得是,玉儿不如住上几日再走,到时外祖母外派人送你回去。”
黛玉深知一旦住下,便再难走脱,尤其是第一次来府,所以她是万万不愿意留下的,只道:“玉儿也是舍不得外祖母的,只是玉儿有孝在身,万万是不愿叨扰外祖母的,万一有什么不好的,黛玉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黛玉见贾母还想开口挽留,又道:“若是外祖母挂念玉儿,只管派人通知玉儿便是,玉儿便来陪伴外祖母。”
邢夫人也起身帮衬黛玉,道:“是啊,老太太,不如就让外甥女回去吧,否则她也不安心啊。”
“好吧。”贾母叹了口气道,黛玉不愿留下,她便不再勉强,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反正来日方长。
宝玉听到这,急忙想在挽留,可却被王夫人瞪了一眼,便也不在吭声。
贾母却是交给黛玉一个精致的木盒,道:“玉儿今后定要常常来看我,这是当初你母亲在家时最爱的手镯,她出嫁时留给了我,说当个念想,谁知……如今我便将它交给你,也当个念想便是了。”
黛玉接过,哑着声音应了下来,可却也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这个前世的她是未曾见到的,既是前世不提又为何今世却是要送与她,,前世贾母平日里对她的好与最后对她的舍弃在黛玉心中来回交错,黛玉却是不知该如何与贾母相处了……
贾母却是不知黛玉心中的千回百转,只又三叮嘱黛玉定要常常来看望她云云,方才让黛玉离开。
黛玉却只觉心神乱得很,前世前世,来到贾家她到底想了多少次前世,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忍不住的将前世今生混乱交错,那种无助之感似乎从前世延伸过来,让她忍不住紧张,惊慌……
“玉儿,走,回家了。”林臻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对黛玉笑道。
黛玉一愣,随后缓缓牵住了林臻伸出的手,是了,今世自己有了家,有了哥哥,还有孙嬷嬷等人,不再是前世寄人篱下的孤女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黛玉仰起头对林臻粲然一笑,道:“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