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离开梨山别院将近一周了。
这几日,没了子君梳子的毒素浸染,我确实感觉状态好了几分,只是在子君面前仍旧装作一副越来越严重的状态,待得子君为我束好发髻,我便邀着子君同我们一起来湖心岛吹吹风,顺便缓解一些挂念五哥的情绪。
子君推脱说今日身子不大舒服,想着我既然要去那湖心岛,他便回房去先休息一会儿。
我自是不会拒绝了子君的要求,只是当时看着他一个人孤零零离开的背影,觉得甚是哀婉。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我接连打了三个喷嚏,佑羽玩笑我道:“六妹,这是郎君在想你还是仇人在骂你呀?喷嚏都达成这样了,还不回去歇着。”
我狠狠地瞪了佑羽一眼:“我打我的喷嚏,吹我的风,碍着你座儿了还是污了你的眼了?”
佑羽亦狠狠地回瞪我一眼,“六妹,你是诚心想让五哥回来责怪我和霁月是吧。”
我趁机看向风霁月正在琢磨我傅挚姥爷交给他让他打磨的一个五件,说是子君酿酒手艺不够娴熟,就连摘花也会经常双手没有轻重将花瓣给捏碎了,于是交给他一个十分松软的,有点像石墨一般的松软石,只不过同石墨不一样的是,这松软石拿在手中是赶紧的。傅挚姥爷要求风霁月在这一块不到巴掌大的松软石上面雕刻出十五朵梨花来。
此时的风霁月正是在聚精会神地忙活着刻梨花的事儿来,压根无瑕顾及道我和佑羽聊着什么。
我和佑羽正是背对着湖心亭台阶的,自然不知道身后有人悄悄地走了近来。
我正看得尽兴。
旁边佑羽轻轻地拽了一下我的衣角,还朝我递了个眼色,正好这个眼色迎上我的一声乖巧的喷嚏。等我回过神来,却发现佑羽正怒目看着我。
“不就拉你出来吹吹风吗,需要这样瞠目盯着我吗?”我不明就里的对着佑羽道。
“胆子不小吗?这刚刚恢复了点正常,就跑出来吹吹风来了?要不要顺便游游泳呀?”一个我日日挂念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连忙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同佑羽一样趴在了案几上。
风霁月闻声抬头,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五哥,这么早就回来了?是来给六妹诊脉的吗?”
“六妹还需要诊脉吗,只怕如今都能上房揭瓦了吧?”五哥的讽刺总是这样能够平平淡淡地从起口中吐出来,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还要不回过头来见礼吗?让鹿琮麟先生这样候着是不是很失礼节?”
我一位五哥只是与我玩笑,整犹疑间,风霁月已经对着五哥方向妥妥的拜了一个大礼,“晚辈不知鹿琮麟先生来此,怠慢了,还请勿怪!”
我见风霁月这般一本正经的行着大礼,这才知晓自己是真的失礼了,只是心中纳闷,这鹿琮麟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让风霁月见了都行此大礼,莫非风霁月早就认识这位口中的先生不成?
佑羽也在风霁月后起身像鹿琮麟先生同样行了一个大礼。
我也只好默默地硬着头皮,头也不敢抬地对这位鹿琮麟先生躬身行礼。
先生也不责备我们,只是爽快地一笑对着低头的我慈祥地道:“行了,还是先回屋,免得再受了风寒使毒侵入心肺。”
这位先生的话一出对我还是十分受用的,我连忙兴奋的抬起头,对着佑羽他们道:“走了,佑羽,霁月”月字还半含在口中,被又被一个喷嚏给打的对着前面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五哥和走在前面的先生各自朝我的方向一转身,缓了一缓。五哥笑道:“看来毒入心肺了,先生看来又得忙活了!”
我们三人走在五哥他们身后不远,悄声地向风霁月打听着这鹿琮麟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
我呆呆地望着这鹿琮麟项背,却不知这五哥请来鹿琮麟先生被五哥请来究竟为了拿出。想了半日,是在没想出个由头来。莫不是为了我的病症?不应该,因为自从我的偷换了子君的梳子,我的病症不是已经在好转了吗?可是除了这个理由我实在是再也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缘由。
我别过头去问风霁月:“霁月,你知道这鹿琮麟先生所来何时?”
“大概是因为子君娘亲讲给我们的那封信吧!”
我一寻思这才记起当时子君娘亲去世后的确留给我们一封信过,只是我记忆不如五哥还有风霁月他们那般神乎其神,也因为那信封上我只简单的瞟了一眼,淡淡了看了下上面写着一个复杂的两个字的名字和亲启二字。那两个字的名字我自然也就没和如今全名的鹿琮麟三个字联系在一起了。
几番打探后,我这才知晓这位鹿琮麟先生原还有一个响彻九天十界的盛名,那便是毒圣。
毒圣与爹爹好友莲稻药仙齐名,只是莲稻药仙近些年来为练丹药已经闭关将近十年。
不过二人不同之处便是莲稻药仙身世清白,九天十界的人都知道关于他的来历,而我眼前这位毒圣却是极为神秘,甚至世人只知道有一位外号毒圣的传说人物与莲稻药仙齐名,真正见过他,知道他真名的确实少之又少,知道其身世来历的更是绝无仅有。
五哥此次遇见鹿琮麟先生也纯属偶然。
此次五哥前去金族商谈前段时间托付金嫣儿办的事情,金嫣儿通过各种手段终于联络上了吴家庄及附近几座村庄所种药材的幕后买家。
几经周转,金嫣儿这才知晓,原来这位盛名顶顶的鹿琮麟先生正是他们金族最神秘,最机密的合伙人,也是九天十界一隐形富商,就连他与金族的合作也是让利一成全权拖于金族操作,不过金族为其代为销售的是各种奇效的成品药丸,而且每每每种药丸的量特别少,功效却是奇佳,所以价格也是金族药店中的奢侈商品。
至于吴家庄那边的药材便是将附近几个村庄都交给了吴家庄村长掌管。
至于中间环节的药丸生产金族与鹿琮麟先生曾签下过协议,禁止过问与追查,所以三方都不知道各方的存在形式。
就连此次金嫣儿与鹿琮麟先生的见面也差点被这位毒圣认为是在追查他的药品来源,险些撕毁协议,幸好五哥及时赶到,互相介绍才知道,原来眼前的这位先生便是商母临终前交给我们的那封信中提到的人。
信中如是说:
琮麟先生:
见字如见人!当先生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然归为尘土了!感谢先生数万年来对我们母子的照拂!
先生说的不错,吾儿子君确是不因修练毒,坏了心性,可是也正如先生数万年前所说一般,子君自幼天赋异禀,自先生弃他走后他却自学成才,成为了一位了不起的用毒之人。我不怪我的儿子对我的一切作为,是我自己没能留住孩子的爹爹,导致子君还未出身失去了父爱。
如今吾儿行差踏错,当您见到这封信,说明吾儿已经累及身边之人,万望先生搭救,免吾儿再种恶果。
商珏绝笔!
当时五哥正准备处理完托付于金族的事情,便拿着这封信去找吴家庄村长,不曾料鹿琮麟先生竟然就是自己要为我找的人,心中大喜。就在矛盾爆发之际,五哥拿出这封封面写有琮麟先生亲启字迹的信封这才安静了下来,拆开信一看,这才解开各中误会。
解除误会后的鹿琮麟先生在与五哥攀谈间亦知晓五哥也是擅长使毒之人,而且虽爱使毒,却依旧能保持自身心性。况且五哥年轻有为,很是赏识。二人便在金族与金嫣儿商谈三日,这才将日后金族,梨山与鹿琮麟先生三方的合作谈妥。二人更是在相识之后还不知觉间就成为了忘年之交。
五哥来到我小院便怒目瞪向我,极轻慢地呵斥道:“你这刚能下地走几步,便蹦跶到了湖心亭吹风,越来越本事了吗?看来,我为你请来鹿琮麟先生也是多余的了!”
我理直气壮的看向五哥:“五哥,那你可数过我在这床上躺了许久了?”
不了五哥今日却心情极佳,许是找到一个知己的缘故,竟开始同我拌起了嘴:“不过须臾月余,你可是想这用这一须臾万分之一不到的时间躺在床上一辈子?”
我被五哥气得哆嗦,猛地一瞪脚:“有你如此算账的哥哥吗?不就出去吹吹啊秋”
五哥啧啧啧感叹几声,终是放弃了与我争辩,转而看向鹿琮麟先生:“还望先生替六妹谈谈病情,我解不了子君下的毒,只能暂时缓解”
“五哥,你不是说我换了梳子便会相安无事了吗?”
五哥对我一横眼便是一句嘲讽:“你现在不就相安无事的出去吹风了吗?”
鹿琮麟先生倒更像看戏似的调侃:“要不,我看等你们兄妹二人斗完嘴再来找你们如何?”
“不行,先生你都说过,她不能见风,一见风便会毒入心肺的,需要尽快治疗”
鹿琮麟先生失笑道:“是呀,我是这么说过,可是你们兄妹两让老夫没有治疗的机会呀。”
“好好好,我们不吵了,先生还是赶紧诊脉吧!”五哥撇了撇嘴。
先生边为我把着脉,边道:“丫头,你虽然今日感觉良好,但实际确实病情加重了,你五哥只是为你用了有阵痛作用的药,这才令你感觉好像身体缓解了。大概用的是何毒我已了然,不过还需同子君确认一下,他用的这个毒我试验过无数次,知道炼制顺序不一样在表现上会有那些细微差别,但是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你们还是带我先去看看那孩子吧。”
我望着先生,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将想要问的问题问出来,“先生,子君是先生何人,为何”
此时我声声唤着先生的鹿琮麟手抚长须,与那一身灰色衣着简朴的扮相看起来显得甚是祥和,无欲无争的气度。
先生浅笑几声,“哈哈哈,就知道你丫头会好奇,我告诉你们也无妨”先生顿了一顿,长吸一口气,继续道,“我认识子君她娘亲的时候,他是我一位至交好友的红颜知己,在我好友一次失意醉酒后二人便有了子君。可惜我那好友生性多情,虽知商珏怀孕,却还不愿娶妻入门,而商珏母族后来知道其怀孕将其赶出了家族,商珏原也不姓,她是在被赶出家族后一次去找我好友被拒绝,我朋友气愤而走,而后已生无可恋的商珏生了了生的念头,在我好友屋中自杀,正好被我去找好友遇见,被我救了下来。我用孩子为借口,对商珏好言相劝,最终她决定还是将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并托我为了寻了一处祥和的去处,我寻思好久,觉得吴家庄甚是适合,而且那里的族长将来还能代我照顾照顾她”
话到次,先生叹息一声,又回忆了一会,我们都未曾打扰他的沉思。
过了好一会,先生才哀叹道:“商珏同意了,在去到吴家庄前,她将自己的姓名改了,伤绝商珏寓意伤心到绝望。她这一生也真的应了这个名字了。至于商珏的真实姓名我就不适合透露了。在吴家庄的那段怀孕的日子里,腹中的孩儿是她内心唯一的寄托。孩子出世后,他又为孩子取名商子君,伤了儿子的男人。我曾经劝他给孩子取一个乐观些的名字,可她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后来孩子大了,她将孩子托付与我,想让我教他练毒,可是时间久了,我发现练毒会导致子君这孩子心性也发生变化,我便让他走习文这条路,好修身养性,尽管我失去一个聪慧有天资的徒儿我也不愿看着子君不如歧途,毕竟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是他终归还是逃不过自己这一关,走了对自己来说最便捷的一条道路。无论怎么说,我还是算子君的半个师傅吧”
“那子君的爹爹呢?难道子君的爹爹真就如此绝情吗?”我好奇道。
先生干笑两声,脸色顿时变得凄凉,而后又顾自沉思了一段时间后才接着将子君爹爹的故事简单的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