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冉披着衣服从浴室出来，瑟瑟发抖的钻到床上，捂热了后才开始拿吹风机吹头发。

吹完了又滚进被子里，满床的馨香，总算是没那么浓的酒味了。

她够着手从包里翻出手机来。

一共有七通未接来电和三条短信。

“等我一下，我送你们回去。”

“人呢，怎么不接电话。”

“怎么还没回来，你在哪？”

第一条是九点左右，正好是吃完饭散场那会儿。

叶冉下床跑到窗户边。

楼下空空荡荡。

她看了下手机状态栏，静音状态。

叶冉回拨电话。

被掐断......

她躺回床上编辑短信。

“我回家了。”

沈嘉楠一直没有回短信，也没有回电话。

叶冉靠在床头发呆，半刻，又爬起来把包包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出来。

零零散散的物件散落在床上，她拿起其中的小丝绒盒子，里面精致的袖扣安静的躺着，她盯着两颗沉黑的石头怔了会儿，又把盒子扣上，过了会儿又扒开，又扣上，无意识的把玩着。

都是送不出去的礼物......

叶冉轻笑一声，扣上盒子，收拾好床铺，关灯睡觉。

直到第二天下午，手机界面都是干干净净，空空如也。

想到什么，叶冉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入：锐朗科技有限公司。

屏幕上立马跳出一堆有关锐朗科技的词条。

叶冉一条条点开看。

关于锐朗科技，这个低调的公司，大概建立于九年前，一路披荆斩棘，稳扎稳打的在竞争强烈的市场上生根发芽，没有花哨的营销手段，只有精益求精的产品，倒是生意场上的一股清流。

虽然公司规模不算大，但小而精，一直以实力在业界著称。

并且现在还在拓宽领域，一点一点进军网络科技。

呵，还真是低调。

关掉电脑的时候，天早已黑透。

叶冉发了会儿呆，然后给瑞丁套上牵引绳，带它去遛弯。

遛着遛着，就遛到了沈嘉楠小区门口。

犹豫了一秒钟，叶冉就带着瑞丁跟着业主混了进去。

电梯在27层停下。

她走到沈嘉楠家门口，按门铃。

没动静。

又按一遍。

门铃响到一半的时候，听到“叮”的一声。

一个烫着酒红大波浪的女人从电梯里出来，鼻孔朝天，皮裤包裹的丰臀一扭一扭，让叶冉不禁联想到了蛇精。

瑞丁乖乖的蹲坐在叶冉脚边，不知是不是被浓郁的香水味刺激的，打了个喷嚏。

蛇精女被吓了一跳，弹出两米远，尖着嗓子问：“啊，这谁家的啊。”

叶冉：“......”谁家的看不到吗。

瑞丁反而被突如其来的惊叫吓得一激灵，仰着脑袋瞄着她。

叶冉扯着瑞丁往旁边挪了点。

继续按门铃。

蛇精女住隔壁，开了门却没进去。

“你找他？”她冲沈嘉楠家门努努嘴。

“嗯。”

蛇精女仰起脑袋，抬手拨弄她的大波浪。

“他今天好像出去了。”

说完一甩头发，关门进屋。

徒留一路骚气。

瑞丁又打了个喷嚏，焦躁的站起来走动。

叶冉站了一会，才牵着瑞丁离开。

又上了一个多星期的班，开始放假。

而那个短信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我回家了。

一个平铺直叙的陈述句，好像本身就不需要回复。

她以为在年会上已经和解，可是现在又莫名其妙的陷入僵局。

除夕当天叶冉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的爬起来。

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她才拎着饭盒准备出门。

在门口换了鞋，想起什么，她又走回屋里拿了之前装好的东西。

到护理院的时候，叶志远还在睡午觉。

徐姨在看电视。

叶冉轻手轻脚的进去，把饭和路上买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徐姨搬来一个椅子给她，小声的说：“放假了？”

“嗯。”叶冉坐下来，从袋子里拿出一双绿色的棉鞋和手套。

“这是手工做的吗。”

“嗯，别人自己做的。”

徐姨拿起一只鞋子看了看。

“好厚啊，穿着肯定舒服。”徐把手伸进鞋子里摸了摸，“正好你爸怕冷，我每天都给他穿两双袜子呢，这个鞋子，穿一双袜子就够了，还是传统的手工品好啊，现在外面卖的那些都是只讲好看的，中看不中用的。”

这是肖小前几天给她的，质量确实好，她当初说多放点棉花，然后里面就真的是塞满了棉花，脚踩进去就像是踩在云层上似的。

叶冉说：“那我下次也给您买一双吧，就是要等几天。”

徐姨笑：“不用，我儿子今年给我寄了几双棉鞋，够穿的了。”

床上的老人长长的嗯了一声，然后悠悠转醒。

一觉醒来就看见女儿，叶志远别提多高兴了，拉着她讲各种院里的趣事，又询问她的“学习情况”。

叶冉顺着他的话聊着。

下午院里有活动，一群老头老太太们聚在楼下看表演，叶冉则坐在后面的长椅上悠闲的晒太阳。

许是白天玩的太欢乐，晚上在大厅里看了会春晚，叶志远就困了。

待叶志远睡着，叶冉才走。

走之前，叶冉塞给了徐姨一个红包。

徐姨推脱不愿接。

叶冉直接把红包插进她荷包里：“就当我是给你拜年了，又不多，过年买件新衣服，图个喜庆。”

徐姨不好意思，其实叶冉当初因为怕自己不在的时候陪护对叶志远不好，所以开的价格比一般的要高一点。

她虽然不太清楚叶冉的具体工作和收入，但是从平时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家庭富裕，花钱大手大脚的人。

叶冉没想太多，给了红包就走了。

宽阔的路上空空荡荡，她直接叫了辆出租车回去。

和这一路冷清相比，几十公里开外的科大教师楼则要热闹的多。

这里是沈奶奶的住处，沈奶奶以前是科大的教授，退下来之依旧一直住在这里，儿女们担心老人一个人没人照顾，纷纷想接老人一起住，然而老人就是固执的不愿走，说是怕去世的老伴回来找不到家。

于是每年过年，大家都是在这里过。

此时沈奶奶正精神奕奕的搓麻将。

不算大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屋里开了两桌，阳台一桌，客厅一桌，几小孩围在边上吵吵闹闹。

老一辈的都在阳台那一桌，小的就在客厅里打。

沈乔两指把牌一推。

“胡！”

“啧啧啧，你这手气好啊。”

说话的是沈嘉楠的堂弟袁钰启。

“开玩笑，拿钱来拿钱来......”

沈家最大的沈辉掏着腰包，啧啧道：“啊楠，你这怎么回事啊，不在状态啊......”

沈嘉楠叼着根烟，眯着眼，心不在焉：“这不给你们发红包呢。”

袁钰启切一声：“那这红包发的不公平了，我最小，拿的却最少。”

说完瞅一眼沈乔，“姐，你那位子是神座吧，咱俩换换，你那么大把年纪，拿红包也不怕手软。”

一说到年纪，沈乔不淡定了：“我一巴掌能把你呼出去，你信不信。”

袁钰启压根不怕，把沈乔赶下来，自己坐上了神座。

“臭小子这么不绅士，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我还小好吗。”

沈乔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朝沈辉努努嘴，“他赢得最多，应该让他放放血，他还是大哥呢。”

正洗着牌，桌角手机叮的一声。

沈嘉楠坐在沈乔下家，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两个字。

邱辞。

沈乔气定神闲的按黑手机屏幕，继续码长城。

沈嘉楠：“做作。”面上装淡定，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呢。

沈乔瞪他一眼。

当初她因为沈嘉楠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而找他算账时，沈嘉楠鄙夷的睨她一眼。

“矫情，别说你不希望我告诉他。”

沈乔哑口无言。

她确实是希望的，她就是这么矫情。

一直等着邱辞，一直爱着他，她让所有人都知道，就是没让邱辞知道，她潜意识里就是希望有人能帮她告诉这个男人：你看，那个女人一直爱着你呢。

就好像现在，她满不在乎的继续打牌，其实心里很开心。

邱辞刚刚回来时，真的没有打算再打扰沈乔，只是在淡定了一个月之后，他实在是忍不住去找沈嘉楠，他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和他一样糟糕。

沈嘉楠一开始对邱辞是持抵抗态度的，毕竟，他负了沈乔，可是在邱辞最后一次去央求他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从他历经沧伤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泪花，这个潇洒不羁的男人最终也后悔了吗。

他还是告诉了他，他想，何不再给真情一次机会呢。

当沈乔在破旧的教室门口看到久违的面孔时，她是诧异又陌生。

当然，也不可否认心里那点小窃喜。

之后就开始了一场你追我跑的游戏。

在邱辞的懊悔和追求中，沈乔一直都端着架子，看着他千里迢迢翻山越岭的来找她，碰了一鼻子灰还不愿意走的时候，她其实心里是有一点点报复的快感的。

你看，你还是离不开老娘的吧。

沈乔那要笑不笑的嘴角，看得沈嘉楠烦躁无比。

他把沙发上的沈周叫来接牌。

沈周抗拒：“我不会啊哥。”

“打牌你不会么，别装了，过来。”

“我会输惨的——”沈周哀嚎。

“输了要沈辉明天给你包个大红包。”

沈辉：“......”

沈乔问：“不玩了吗。”

“再玩就只剩裤衩了。”

袁钰启狂笑：“诶，姐，你这位子确实好啊。”

沈乔：“你给我换回来。”

“不——”

沈嘉楠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拿出手机，编出一条短信，找到那个名字。

最后，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

在两个男人之间游刃有余。

叶冉，你厉害。

厉害到即使这样，我还他妈的想找你。

他抓了抓头发，转身出去。

算了，就当他输了。

徐佳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沈嘉楠问：“干嘛去啊？”

沈嘉楠摘下脚上的鞋套。

“有事。”

还没等徐佳问出什么，沈嘉楠就出去了。

“嘿，这过年的有什么事啊。”

徐佳正欲追出去，被沈乔叫住。

“别担心，三伯母，他给你找儿媳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