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夜淡淡说道:“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但我的意思,不知父亲可明白?”
老城主眉头皱紧了,“阿夜,你要知道,一旦司空家族集体反水,邺城,必将不保。”
司空夜呵呵笑了起来,“父亲,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老城主忽然生气起来,把袖子一甩,“我看你就是被萧云清那狐狸精迷住了,不知道什么理智为何物!”
司空夜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父亲,还请您慎言!”
老城主冷笑,“怎么?这就生气了?难道我说错了?现在邺城谁不知道当初被你养在锦绣堆如今养在柳园的那个女人是个狐狸精?
“你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是不是根本都不记得你是有父母的人,你是父母唯一的儿子!你肩头还扛着整个邺城?
“为了区区一个狐狸精,你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阿夜,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司空夜用力抿了抿唇,眼神略显阴鸷,“父亲,我再重复一遍,请您不要侮辱她!她从来都不曾祸害过任何人!愚夫愚妇胡言乱语,父亲难道也要随波逐流?
“我要做什么事,都是由心而发,我若不愿,谁都不能左右得了我的决定!所以什么‘迷惑’之类,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老城主气得磨了磨牙,“如此说来,你是要一意孤行?”
“我做的决定,从不更改。”司空夜沉声回答。
老城主掩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一个耳光扇过去的冲动。
书房里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半晌之后,老城主才说:“你是铁了心,不放人,也铁了心要和那女子在一起?”
“是。”司空夜的回答毫不迟疑。
老城主眼眸一缩,“你是不是不想要邺城了?”
司空夜淡淡一笑,“父亲,您终于说出您的真实想法了?其实您根本就没想过这么早就放全给我是不是?哪怕我的能力,别说掌管一个邺城,便是掌管十个八个邺城也绰绰有余!”
老城主脸色非常难看,“不要胡思乱想!”
“父亲亲自说出口的话,怎么能说是我胡思乱想?”司空夜随意在桌子上翻了几下,找出几本资料来,往桌子上一丢,“父亲,这是什么?邺城之中还有我不能碰触的秘密,这能说明什么?邺城还有隐藏起来的六十万军队,他们又在哪里,是准备做什么的?我何曾知晓?”
老城主有点不敢和司空夜对视,因为司空夜说的不错,他的确是有很多事情瞒着他,“阿夜,你不要想太多了,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防备你。”
“这并不重要,”司空夜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父亲,你我现在的分歧,不是一般的矛盾,而是最根本的观念上的分歧。您主张养虎遗患,而我主张壮士断腕。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父亲,我看,对于邺城的管理权,您还是收回去为好。”
老城主“忽”的站了起来,“你这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到底?”
“非也,”司空夜晃了晃脑袋,“父亲,你我产生分歧早就有了,只不过这一次因为这两件事突然爆发出来而已。这样也好,不是给父亲提了一个醒,让父亲能好好想想,将来该如何选择么?”
老城主拂袖而去,原本高大挺直的背脊,好像有些佝偻了。
司空夜用力抿了抿唇,面色不变。
他是父母的老来子,城主夫人生他的时候已经快要四十岁了,老城主那一年刚好四十。所以老城主夫妇如今已经超过了六十岁。
都说“人老奸马老滑”,事实上,虽然人的年岁增长,阅历增多,处事会变的圆滑,但另一方面,锐意进取的心也会跟着丧失,很难说这样的一种改变是好还是不好。
可在他看来,如今司空家族已经成了桎梏城主府发展的枷锁,若不及时打开局面,邺城迟早会陷入内斗无法自拔。
现在的司空家族里面个个都是利欲熏心的人,纵然都是千里宝马,有劲儿不能一处使,也是枉然。
遑论,如今的司空家族,早已是良莠不齐。
他干脆放下了公务,既然不管他做多少事情,父亲都认为他为女色所迷,不务正业,他又何必白担了虚名?
所以叮嘱了顾安几句,便起身去了柳园。
安然和苏奕成亲之后,柳园就只剩了萧云清一个人,她每天也不闲着,除了练功就是研究死亡城到底有没有什么漏洞可钻。
司空夜来的时候她刚刚练完功,面上染了一层桃红,额前的碎发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呼吸也有些不稳,不由得拿起一边的干布巾给她罩在头上,轻轻揉了揉,拥着她往里走,“风大了,别受凉。”
萧云清撇了撇嘴:“我哪里有那么娇弱?”却也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进屋之后,先去简单洗了洗,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平素,他这个时间都在城主府处理公务,是不会过来的。
“我想问你一件事,”司空夜静静看着她,“如果我不能给你名正言顺的婚事,你会如何?”
萧云清擦头发的手微微一顿,“何出此言?”随即想明白了,“这几日过来杀我的人,大概是你父亲派来的?”
司空夜轻轻颔首,现在他也差不多要和父亲撕破脸了,没必要替他瞒着。
萧云清微微冷笑两声。以前,老城主还曾经说过城主符合安定侯府情义永在之类的话,还曾经冠冕堂皇宣布,要追查当年灭门真相。
可是时隔多年,一切都承了空谈。他明知道自己便是萧门唯一的后人,也没想过要另眼相看……
哦,这么说也不对,应该是太另眼相看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这样大费周章让人来刺杀。
司空夜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怎样选?”
“你会放弃我?”萧云清反问道,眉宇间却满是自信。
司空夜缓缓摇头,“当然不会。”
“这不就结了?”萧云清把手一摊,“我是要和你过一辈子,又不是要和你爹娘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