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城主夫人气得脸色发白,呼吸不畅,“你……竟然这样与我说话?”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哪里有自己做主的?谁的婚事不是父母决定的。
“嗯,”司空夜神色仍然是平静的,“是我说的。但我不觉得这是对母亲的冒犯。”
城主夫人往后一靠,捂着胸口,浑身都在发颤。
司空夜眼底有但有一闪而过,但很快就归于平静了,他知道,母亲虽然身子比较弱,一生气就容易胸闷气短,但其实并没有多严重,也不会引发什么不良后果。
他静静站着,仿佛一块石头那样冷硬。
城主夫人眼角微红,这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啊,只因为自幼没有养在身边,便成了如今这样和她生疏到如同跟陌生人一般!
老城主得到禀报,匆匆忙忙赶了来,就看到儿子站在厅堂之中,意态悠闲而冷漠,而妻子眼圈都红了,面色苍白,娇弱堪怜。
他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伸手轻轻将夫人扶住,轻声询问了几句,便抬头严厉说道:“给你母亲道歉!”
城主夫人赶紧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小题大做。
可是老城主面色严肃,“他是咱们的儿子,怎么能对你不敬?”
司空夜嘲讽的笑了一下,“父亲,您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便认定了我的罪名?我何曾对母亲不敬?”
老城主垂眸看着城主夫人虚弱的模样,十分心疼,“你若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母亲能被你气成这样?”
司空夜冷笑出声,“父亲,眼见都未必为实,何况您也不曾亲眼看到我顶撞母亲。”
城主夫人深吸一口气,实在是不愿意看这两父子争执起来,忙道:“城主,你不必这样着急,我和阿夜也只不过是随便聊聊,是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也知道,我这是老毛病了……”
老城主还是非常生气,即便城主夫人不是被司空夜气到了,可他作为儿子看着母亲发病还一脸的无动于衷,就对么?
司空夜微微躬身,“若是没有其他事,儿子告退。”
他也不看父母的脸色,扬长而去。
城主夫人定定看着他的背影,两道泪水毫无征兆落了下来.
老城主慌了神,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你呀,就是心太软了!你瞧瞧,他现在都成什么模样了!简直目中无人!”
城主夫人摇了摇头,“我是伤心,当初我为什么不把他养在身边呢?当年我对他疏于照顾,他如今对我没有那么多孺慕之情,不也在情理之中?”
老城主想到当年的事,也不禁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弄得这样不愉快?”
城主夫人把自己要做的事和司空夜的态度都说了。
老城主脸色一冷,“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翅膀硬了,就可以擅自做主了?婚姻大事,哪能让他这般草率!”
城主夫人到底受到了影响,情绪不高。
老城主抚慰多时,才起身离开,直接去了司空夜的书房。
司空夜忙于公务,并没有和萧云清时刻黏在一起。
老城主一迈进他的书房,便觉出不同来了,司空夜仿佛是天生的上位者,如何治下御下比他强得多。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枭雄,理应雄霸天下。但温柔乡是英雄冢,他早已知道,司空夜为了萧云清,不止一次抛弃了生死,丢下了所有,所以说萧云清便是司空夜横扫天下最大的障碍,无论如何,他都要帮儿子把这个障碍清除了。
事实上,从他回来之后就不止一次派人去柳园杀人,但是司空夜把萧云清保护的非常好,他的人很难接近那女子,即便是偶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接近了那女子,却发现,那女子也不是个善茬子,所以几次杀人,都已失败而告终。
这么想着,短短的路程已经到了尽头。
早有人通报给了司空夜,司空夜放下手中的笔墨,出来降阶相迎。
老城主摆了摆手,“你我父子私下里见面,就不要拘礼了。”
司空夜不置可否,将他请进去,顾安亲自奉茶。
喝了半茶盏,老城主才问:“什么时候放了司空震?”说“放”其实是委婉的说法,司空震已经死了多时,也就是现在天气寒冷,若不然早就腐烂了,饶是如此,放到如今也已经没法看了。
“父亲,”司空夜不动如山,“您要想明白一件事,不是我不肯放人,而是他们触犯了禁令,罪无可恕。”
老城主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法理之外不外人情,你也知道,咱们司空家族……”
司空夜唇角嘲讽的弧度越来越大,老城主觉得碍眼极了,然而,他是真的没办法不走这一趟,“阿夜,你要知道,独木不成林……”
“嗯,”司空夜点头,“我知道,所以不管到了任何时候,我都不认为我一个人便能做成大事。更多的时候,我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真正浴血沙场的,是那些寻常士兵。
“有时候,功劳最大的人,也不是我,而是我身边这些谋士。
“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想不通,明明知道是一块腐肉,留下去只会对自己造成无边的伤害,为何还要留着?
“我记得,我小时候父亲曾经教导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怎的到了父亲这里,反而一切都那般苍白无力了?”
老城主苦笑一声,“阿夜,我也曾经跟你说过,你父亲这条命是族人用了莫大的代价换回来的,没有他们,也便没有今日的我,更不会有你,所以这份恩情,山高海深!
“另外,司空家族,树大根深,有了整个家族的支持,你不管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可你若得罪了整个家族……阿夜,你想过没有,这对你的影响也是极大极大的,说句不好听的,你未必承受得起?”
司空夜目光微冷,“父亲便这般不看好我?”
“这不是看好不看好的问题,”老城主忽然觉得父子两个谈话非常困难,好像彼此的关注点都不在一起,“这就是事实!谁没有凌云志?可即便是雄鹰,也有翅膀不能抵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