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开车把木心送回家，看着她进门后才又回单位。木心开门看到曹磊指了指熟睡的小叶，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走到饭桌边坐下。

木心对曹磊说：“这么早就回来了？幸好你最近不太忙，进门看到黑黢黢的屋子就全身冒冷汗。”

曹磊答道：“你的嘴巴就跟定位器似的。千万别这么说，第二天真要是忙到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我会记恨你的！”

木心开心的笑着，擦掉嘴上的口红说：“说正事。小叶和张奇遇到的车祸应该是人为的。车被扔到没有监控的地方。人也消失找起来会很麻烦。他们那边已经关注起来。唉，只是我挺担心她的安全。张奇那张脸也算行业间知名人物。咱们这些人中间，小叶是大家的软肋也最好弄。”

小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本来想继续听他们说什么。现在又不得不爬起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张奇。小叶爬起来回屋接电话。

缩到床上盖好被子，小叶问道：“嗯。吃饭了吗？”

张奇低头看着桌上刚到的外卖，把手机换成免提。“你是不是在我家按了什么监控？我点的外卖刚到，想起还有没和你说明白的事情，才打了这通电话。”

“曹磊做了饭带出我那份，吃完睡了一会。木心刚回来又接到你的电话。现在倒在床上，特别清醒呢？嗯，你要说什么事？”小叶问。

他灌了一大口凉白开，“宋峰的父母办好了手续，明天遗体火化直接安放到墓地。明天代乐以被告人的身份出庭，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法院？我想结束后去一趟墓地，看看宋峰。”

小叶沉默了。不是不想，也说不好自己在想什么。拿着电话的手一松，滑到枕头下面。只是听到电话那头，张奇很平静的说：“人们的一生会经历很多，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那都是这个人的一生。看着他归于墓碑之下，把对他所有的念想都放下，无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无论他曾经干过什么承担了什么。都到了该清空关于他一切善恶的时候。”

小叶轻轻的说道：“好啊！要我问曹磊借车吗？”

张奇放下筷子，笑着说：“我朋友帮我把新车提了回来。牌照也按好了。明天你等我电话吧！还有一件事。就是加害宋峰的那个人，我找朋友查了一下他的家庭关系。他灭了邻居一家，原因是父母常年被欺负，就算是小事也会被邻居辱骂。妹妹性格内向抬不起头，没多久去辍学外出打工。他这个当哥哥惹事也有些分寸，后来接到妹妹在上班的路上遇到车祸。这成了他作案的诱因。他的父母因为路途太远不能来看他。”他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小叶知道他是想说，宋峰这件事是有缘由。他们少了一位有利的证人，可能在他或家人身上收到了有利的交换条件。

想到这里小叶对他说：“那我再过几天上班吧！这几天你可得管我吃喝！办完眼前的事，我们再去一趟…说了这么久我还没问他叫什么。”

“他叫王冰。”张奇吃完饭走到写字台边，看着桌上打开的资料，“还和我同岁，他家那的片区民警说，这小子借了高利贷种地，收成不好钱没还上。也许这才是他出手杀宋峰的动机。”

等小叶一觉睡醒。时间刚刚好，开门准备洗漱，发现木心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用发带胡乱的往上面束起来。正在刷牙的她，惊讶的一边喷着牙膏沫子一边对小叶说：“起这么早，你要上班？”

“还得过几天。今天我另有安排。”小叶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把她从洗漱间拉出来自己钻了进去。

吃着曹磊做的三明治，小叶用锡箔纸包了一份。木心眨着眼睛不解的问她，“呦，看来这是给张奇带的？你可是不够专心啊！我们何东你把他放在哪了？”说着她还用手在头顶和心脏的位置比划。

小叶回答说：“放在头顶的是何东的妈妈，放在心上的是周佳。我最多算是放在肩上…”这时小叶的电话响起来，看了一眼显示张奇的名字，“不和你们说了。今天代乐的事开庭，我跟着张奇去旁听。”小叶跑了出去。

木心张大嘴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看向曹磊，“我发现她和张奇接触频繁后，说话都变的一套一套的？难道是我多心了？他们要搞事情？”

曹磊伸手擦掉木心脸上蹭到的沙拉酱，“即使搞事情也是好事情。他们俩有分寸，这一点我非常肯定。今天没事的话和我去一趟医院呗？”

木心又啃了一大口，抬头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什么事？采访？医闹？经济问题？”

曹磊像泄了气的皮球，扶着额头。“我就没什么好事了吗？嘁，陪我参加婚礼。有可能的话还得客串一下女朋友的角色。”

木心低下头偷偷的笑起来。抬手看时间，“哎呦，我居然有新的身份。女朋友这个名字，我喜欢。你多叫几次呗！这个点结婚？你不会是记差时间了吧？”

两个人吃完饭，曹磊开车领着木心到了医院。到了病房门口她一路上的疑惑，一下子就散开了。屋里两张床位，靠在窗户边的那张床上坐着戴毛线帽的姑娘。身上的婚纱非常好看，身边几个护士正在琢磨假发怎么弄上去。姑娘咧着嘴笑，脸上刚画好的淡妆稍稍隐藏了她憔悴的模样。

她扭头往门口看，发现曹磊特别高兴的叫道：“曹医生你怎么才来？”

曹磊和她挥手打招呼，扭头拉着木心的手往屋里走。“你不是说一定要我带着女朋友来参加你的婚礼吗？今天我说话算话！很漂亮吧？她要是在电视台做出镜的记者，我还真不放心呢！”

她捂着嘴偷偷笑，抓了一把糖塞到木心手里，对她说：“姐姐你好。我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经历了痛苦绝望，没有曹医生的帮助我是不会决定结婚的。所以我和曹医生约定，结婚当天他带着女朋友来，我保证好好治疗活下来。现在这么一看，我太羡慕曹医生了。你俩真的好般配！”说着她那羡慕的眼神投向木心，伸手想去摸摸木心的长发。这时其中一个护士问道：“我们弄半天，要不要戴假发？可我们都没有什么经验。”

木心有些慌。来的路上曹磊没有对自己说什么话。连前期铺垫都没有，就把她带到病房。眼前的姑娘对他更是如兄长一般的尊敬。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听到护士的求救才在混沌中反应过来。

“我来吧！戴的时间太长不舒服会很闷的。”木心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给她戴好。看着身边人惊讶，自己还不忘记说明一下，“有时候我们也弄弄假发，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人们热热闹闹的把姑娘从床上抱到轮椅上，推着去了这层一间医生办公室。屋子不是特别宽敞，但也尽力把桌子的位置挪了挪腾出中间一片地方。后进来的小伙子穿着西服特别帅气，跟在他身后的妈妈嘴角带着微笑，眼中却闪着泪花。她没有躲在儿子身后，而是向姑娘的身边走去一把保住了她。

两个人在对方的耳边说着悄悄话。最后新郎的妈妈亲吻了姑娘的脸颊，典礼的时间到了她和护士们站在一起。主持婚礼的是姑娘的主治医生，听身边的人小声说他是特意串了班。这对年轻人很不容易，异地恋等候多年，终于能凑到一起生活连婚房都准备好了，姑娘就得了肝癌的毛病。幸好新郎妈妈发现的早，送到医院还是初期，姑娘的精神状态也不错。明天就要做手术了。

曹磊和木心拿着戒指站在新人的身边，直到交换戒指结束。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所有人围拢到新娘新郎身边。木心擦着眼角的泪水，悄悄的来到走廊。站在窗户边深吸一口气，曹磊走到她身边从兜里掏出手绢递给她，“她说没得病之前，想自学考试后成为一名记者。她男朋友当了几年的兵。幸好她的病发现比较早，明天做完手术就看她的运气了。你也知道我爸中医干了那么些年，我会做好后续的调理吧？”

看着曹磊不自信的眼神，木心擦着眼泪笑道：“你还有不自信的时候？你忘了叔叔带着咱们下乡，那些病人看着他的眼神了吗？虽然过了很多年，但我觉得那是任何人都想求到的敬仰。你是有多长时间没给叔叔打电话了？”

一下子被木心问住，曹磊眨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说，被木心拉着手往外走。曹磊偷偷的笑了。很久以前就在想这么一天，她会主动的牵着自己的手向前走。一直以来，木心的自信，有活力，朝气蓬勃，都给他这个沉闷的生活照进阳光。

木心能感觉到曹磊紧握着自己的手。她慢慢放下脚步，靠在他身边一起慢慢的向前走。时而两人之间的对视，也让她觉得今天很幸福。

跟着张奇去了法院。站在门口小叶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他没劝她该怎么做，把车钥匙交给小叶后转身进去了。代乐戴着口罩一路小跑进来。路过小叶身边，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不是，哥！你进去就别带我了！”小叶简直急的要哭了。

代乐停下脚步，“进去吧！总觉得今天会有你能发现的事情。我也说不好，反正你进来就对了。”

小叶心想，你跳楼的时候就不放过我。现在还要和你一起进去参加开庭。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门口最后一排座位，何东坐在靠窗户边的位子。代乐去找张奇，小叶走到何东身边。

何东抱着肩膀正打盹，听到人们陆续进来的脚步声，半睁开眼睛抬头看是小叶。“来了？坐！”

“你怎么跑这来了？”小叶小声问道。

“还不是张奇，和我们组长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就被拖过来，没看我们组长就在那边呢！”说着他呶呶嘴，顺着他指引的方向。小叶看到一位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肩膀宽厚，工作服崭新。小叶笑着对何东说：“怎么不挑一件旧工作服？从身后看都藏不住他的正气。”

何东笑着没说话。

法庭上，小叶能听懂的或许就是证人的说辞。张奇判断的没错，金家的律师团队很缜密的出示证据，方向直指代乐从工程上贪污。还有几个被找来的供应商，都在法庭上指认代乐和他们有回扣之类的关系。张奇不慌不忙上交了一个优盘，在法庭上被打印出来分发给法官传阅。法官们宣布有新证据上交需要核实为由，暂停了庭审择日开庭。

人们散场。剩下代乐和张奇，对方的律师，小叶和何东，还有那位穿着工作服的组长。

律师不耐烦的拎着公文包，走到张奇的面前鼻孔冲着他，傲慢的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生活的。以前的日子是过的厌烦了？这几次聚会，大家都说你是吃饱撑的。本来当着当事人的面不该说这些话，哪个律师没有昧着良心做的事？太过于相信人就是你输了！”最后一句话他是说给代乐听的。

代乐笑笑，慢慢说道：“你说的也没错。我这个人靠感觉交朋友。所以他才是我的辩护律师，而你不是。”

律师一听脸色阴沉下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工作服组长起身来到代乐身边。“小伙子，咱们可以聊聊吗？”何东也走了过来，“我们组长。就在这屋说几句话，我们在门口等着。”说完他拉着小叶往外走，张奇也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和他们往外走。

关上门，组长对代乐说道：“你让张律师向我们反应的情况，我安排人在悄悄调查。既然报到法庭马上会查，自己也注意一下最近的安全。今日不同往日，能说服那些受害商户为你作证的话，也能间接证明李二涛他们犯罪。风险来临，你不会半路退缩吧？”

“既然我能活下来，就一定把这口气用在揭露真相上面。我会通过自己的行为去报答爱护我的人。”代乐对组长恳切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