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把小叶送到家门口，小五用撒娇的口吻对小叶说：“真的好想在你们家睡一宿。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羡慕这样的独立生活。下次不忙的时候就麻烦你在家请我大吃一顿吧！”
“那还不简单。等天气变暖能在室外就餐的时候，这么算下来也没几天了。”小叶答道。何东数落他，“你是又不怕长肉。马上到技能比赛，你还想长跑完热的不敢脱衣服？嘁，你别听他瞎说。眼下老柯的事就拜托你了。代乐的事告一段落，我给张奇打电话他也不接。有时间的话……”
小叶打断他的话，“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他。如果他过的不好也会通知你！”
何东嘴角带着微笑发动车子走了。想想他说的没错，为代乐做辩护律师无疑是和金粒为敌。几天没有他的消息，是有什么事了吗？于是小叶决定先不回家，直接去张奇家看看。
到了张奇家那一层，门口塞得小广告有了几张。小叶把它们扯掉团在手里，摁了电子门锁后开门进去。“在家吗？”站在门口往屋里望去没人回应，轻轻推开房门，床上张奇抱着被子把自己团成圆像猫一样。看他依然睡着就关上门。打开冰箱之前剩下的菜已经吃光剩下空盒子，米也没有。想着他醒来可能会肚子饿，就在手机上点餐，一边等一边收拾卫生。过了五分钟小叶觉得不太对劲，他扔在沙发上的东西是昨天的，手机有很多未接电话电量饿的剩下一点点。怎么能睡这么久？
推开门走到他床边，伸手摸他的额头发烫。叫他半天也没什么反应，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常备药箱。小叶急的没处救援就给乔梦打了电话，没过一会他就骑着自己的电瓶车来给小叶送各种牌子的退烧药。
乔梦到门口狐疑的看着小叶，“你怎么在这地方？”
“有事才向你求救呢！警告你不许对别人说！”小叶故意凶他，怕他一个顺嘴就会传的风言风语。他狐疑的点点头，把药交给小叶转身往外走一步三回头。
小叶赶紧回屋拆开退热贴拍在他额头上，希望能快点退烧。靠在床头柜边，她嘟囔着：“你这是生活的有多孤单啊？病了也不打一个电话。真要是烧过去的话，我可成了罪人。如果你拒绝帮助代乐，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惨。可能和从前被人前呼后拥的拍马屁吧？唉，想想都觉得你以前的样子，嗯，怎么说呢？孤傲？反正对你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欲念特别强烈？以后的日子你该怎么办呢？不会被律师事务所给开除吧？要是真的被开除，你不会让我负责吧？吃的倒是好说，钱每月也攒不下。你倒是……”
就在小叶碎碎念自我陶醉的时候，他翻身看着她。小叶第一感觉全部被听到了。他沙哑着嗓子对小叶说：“我饿了。”
“饿了就吃！我扶你。”小叶就怕尴尬相处，扶着他很自然触碰到手臂发觉还是很烫。
他坐到餐桌边，吃了小叶交给他的退烧药，又勉强吃了两牙披萨和一碗皮蛋粥。小叶一直盯着他看，眼神相当怜悯。他清清嗓子问小叶：“怎么想到来看我？”
“昨晚夜班，早上刚交接完。何东跑来占用我半天的时间。刚回来到家门口下车，他说和你联系不上让我来看一下。你…怎么搞的？”
他勉强挤出笑脸，“暂时失业了。”
尽管小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于是安慰道：“凭你的实力也不是什么大事！按照木心的话来讲，名人都有一段时间的蛰伏期。你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病倒啊？！还是有原因的吧？”
他躲闪小叶的目光，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小海的遗体。我去问法医，肋骨都折了，头骨被锤子砸了个洞，颈椎断裂……”他哽咽着说不下去。那是被打了多久才造成的创伤？而后又被扔进井里用土回填。一个人的惨死就这样在这个看似安静的城市中消失。可能他曾经在他们身边停留过片刻。那些人又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殴打处决了他的生命呢？不知不觉小叶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经过报纸和媒体的大肆宣扬。金硕建业的这片工地遭到停工整顿处理。他的律师团队正在处理来自多方面的质疑声音。另一个在建工地也收到整顿处理通知书。如果全面开展的话，势必会有暴露的地方。
路老师的上访倒是有了回应。说的直白点领导已经知道但还是需要等。代乐从医院出来就搬回自己家住。小不点给小叶打电话说他和妈妈会一直陪在他代叔叔的身边。似乎很多事情就在那么一瞬间风平浪静。曹磊依然很忙经常值夜班，木心越来越像一个老油条。诺大的房子就剩小叶一个人，实在闲得无聊，她就把香菜和生菜当花一样种在地里。
小叶尽力给自己多一些工作可做。本来喜欢忙碌的生活，突然闲下来还真的不适应。老王昨天打电话说给他们放假，趁他还没改变主意就赶紧离开，什么时候上班等他电话。乔梦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很快在小叶视线中消失。她把电话回拨过去，老王就不接了。无奈之下小叶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贴在门里。给门上了锁，就到对面想看看所长在不在。听在门口接待的姐姐说所长去开会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就这样暂时休息在家今天是第二天。小叶戴着手套坐在院子里的木床上，看看天又看看院子，还是没什么意思。刚想起身回屋睡觉来度过漫长的白天，大门有人摁了门铃。
打开门杨姨站在门口穿戴整齐，就是眼里没什么精神。进屋后小叶满肚子的疑问。她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对小叶说：“我是来求救的！家里有菜吗？”
“有！菜？您要做什么？你生病了？”小叶问道。
她爬起来把脑袋无力的搭在沙发上，“还不是你老板？我家停电天然气又维修。兜里也没什么钱，关键是他这个人嘴刁还嫌外面的菜又咸又油。我听何东说你做饭挺好吃的。就来找你了！”
听她这么一说小叶来了兴致，怕她闷得慌就问道：“这么长时间没你的消息，是在忙写作吗？”
“我？唉，一直想出去溜达一圈。一直没找到机会，也没有个像样的同伴。想找老王，还赶上他生病了。心病难医啊！”杨姨感叹道。想了一会接着说道：“你说我该怎么帮他治疗心病呢？身体病了还有药能吃，心病了找谁好使？”
看她担心的模样小叶也猜出半分，“你要真是了解他，就会知道他的症结在哪。懂他的人会一直陪在身边，不屑一顾或者关注自我的人是看不到别人的痛处。如果对方和你说自己很心痛，那么他是在和你求救。该伸手拉一把的时候千万不要退缩。你会找到答案的。”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参与进眼前是非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调节时期。很多时候他们都在告诉自己不要惹事，这已经造成悲剧的开始。但事非定法。它总在不停的变换考验着他们。
送杨姨到门口，她的目光清澈见底。小叶知道自己说的并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如果她不说或者是敷衍过去，那么两个人依然会纠结很长一段时间。想到这些小叶才发现自己也在躲避，说好去看老柯却一直借口自己和张奇都忙。难道一定等刀架在脖子上才会觉悟吗？
发了短信，穿好衣服小叶靠在门口等张奇，他把车停到路边摇下车窗。
登上车系好安全带，他问道：“怎么想起这个点去看老柯？你今天不是休班吗？”
小叶惊讶之余也在猜测他是看到自己在门口贴上的纸条了？从打电话到来接自己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衣着干净整洁，车里的味道……还没等小叶想完，张奇推了她一下，“想什么呢？给老柯打电话了吗？”小叶点头，在导航仪上面设定位置。
路上他怕小叶无聊就打开电台，听着歌曲要去探望的紧张感也渐渐消失。小叶笑话他说：“看来你是真的被撵回家了。平时忙起来你连身上纽扣开线了都不知道。现在的你穿戴整齐车里也精心打扫过。不会是去找下家见面了吧？”
他没有板起脸，脸上抑制不住的微笑。“虽然和你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你看人总能一下子见底。不怕这样没朋友吗？”
小叶肯定的点头，“这句话我得认证。因为这个毛病没少被数落。后来为了避免话多得罪人，干脆禁言修行。时间长了就对做饭比较感兴趣，在烹饪的过程中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思考上。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晚上来幸福里吃晚饭吧！”
可能最后一句让他有些紧张，一直以来除了小叶，其他人都将他视为敌人。现在无业也正是联络感情的好时机。看他没回答自己，小叶追问道：“怎么？不想？嗯，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一下午的时间慢慢想。不过话说回来，老柯为什么一直不去看黄老四呢？偏偏是小海的遗体发现后见到咱们才说想见面。”
张奇想了想说道：“触景伤情也不像。心虚？还是有人操控他？”
听他说的也在理。黄老四和家人一直受老柯的照料，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换做是小叶一定得去看看。何必把自己折腾成抑郁症呢？难道他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情，一直心怀愧疚的生活把自己逼疯？小海的事情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那么黄老四又是因为什么样的事情呢？
就在小叶沉浸自己的推理中，张奇刹车的惯性让小叶往前倾的同时他的手挡在她面前。抬头往前面看，原来是一辆电瓶车突然变道，张奇急刹车导致的。小叶捂着胸口不停的给自己叫魂，转头看他也是吓得不轻。电瓶车头也不回的开走了。小叶问他：“要不要停路边休息一下？”
“呼…你没事吧？刚才想事情想的那么专注，就怕你不注意在磕到头。也没多远了。前面一拐弯就到。”看着他眉头紧锁，小叶暗自偷笑他的谨慎。
老柯的家是一栋老式居民楼，大概有二十年的时间。拎着水果和一箱牛奶，按照出发之前他告诉小叶的敲开一单元一门，老柯把他们迎了进去。
看他的气色要比刚出院的时候好很多。他熟练的用茶几上的茶具给他们泡了两杯茶。在看屋子的陈设，简洁明亮，只是和他桌上的茶具有些不大相符。他看出小叶对茶具的专注，就回答说：“茶具是黄先生送给我的。他说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给自己沏上一杯茶，慢慢养成习惯就不会对任何事有发火的念头。”
张奇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小叶接着问道：“看着您精神状态比刚出院那会好。本不应该在您调养的时候来打扰，但是…”
老柯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报纸上面的消息铺天盖地。追加报道建筑公司正在建设的都停工接受检查，身边的人有在那里买房等着住进去的那一天。如果需要出庭作证，我愿意。”
张奇从专业人士的角度出发，给了他一些建议。老柯听得很认真，经过再三考虑他同意让张奇录下自己说的话。完成录音后张奇和小叶在外面等老柯。
想着老柯就要去养老院避难，心中多了一些疑惑。就对张奇说：“你怎么想到要他去养老院生活呢？不会是一早就安排好了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声回答说：“听说这些事后我第一想法就是保护好眼前的证人。虽然他去养老院生活听上去有些不像话。那地方的院长和我是朋友。这样也方便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