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乔梦就红肿着双眼来到店里。进门后一副软弱无力的样子趴在桌上，小叶怎么叫他都不搭理。紧接着老王也是精神不在状态从小叶身边经过。小叶嘟囔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大早都是这个样子？我可是熬了一宿呢！你们俩好歹夸我一下啊！”

老王坐到收银台后面看着窗外发呆，“如此往复的生活，真是单调至极乏味啊！”

小叶被他的感慨惊吓到了，摸不着头脑，“你这又是遇见什么事了？搞得自己跟路老师那么大岁数人似的。你看路老师一天天活的，阳光灿烂还帮人家到处上访。你要是呆的太无聊就和前面那个楼的退休体育老师一块跳广场舞！音乐一开保证你什么烦恼都想不起来！”

老王依然眼神无光的看着对面，“广场舞的利与弊我可不想参与，我这心病没治好，在摊上别的什么事！我可不想进派出所…”想到他曾经入狱的经历，小叶赶紧闭上嘴转头去问老乔。

“我说你又是怎么了？前一阵不是在准备考试吗？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小叶问。

乔梦把头扭向另一边，带着哭腔对小叶说：“没考上，面试的时候被刷下来了。你说我是不是长了一张天生丧气脸？”

小叶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是好，转念一想就勉励他说：“才不是。你是个聚财宝，不识货的人才会把你拒之门外呢！你看咱们老板多识货，雇咱们俩干活多省心？天生我才，总会有用的！”

小叶一边鼓励着他一边向对面看去，一辆车停在门口何东下车开门进来，他忙起来已经好几天不回家住了。小叶一愣问道：“有事？”

他对老王说：“小叶借我用一天！急事！”

还没等小叶脱下马甲，他就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乔梦追出来把包交给小叶，目送她们坐车离开。

何东开车，小五坐在副驾驶扭头和小叶打招呼。小叶一边收起马甲一边穿外套，“什么事这么急？”

小五递给小叶一个文件夹，打开是小海的个人简历，后面附加金硕建业相关交易明细。小叶不禁失声问道：“你这是专门调查金家了？上面同意？”

小五对小叶说：“是啊！私下调查得抓住实锤。唉，他们那个律师团我算是亲眼看到了。代乐的案子还需要继续准备材料。张奇这回算是干了一次赔本的买卖。不过东哥这么一看的话，你朋友真挺够意思的！”

何东自豪的答道：“现在我是真挺放心的。如果金家这个大萝卜拔出来还是有一些看头的。咱们现在去一趟监狱。今天和黄老四见面，尽可能聊聊以前的事吧！”

“我就说么。急着把我带出来，就是为了见黄老四。他从医院回监狱后我去看过他一回。见到我不像以前那样高兴。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我也是预感而已。你们不要对我太指望。”小叶把资料还给小五。

很久没见面，小五讲着笑话想调节气氛。只是小叶值了夜班已经困的不行。到地方后小五叫小叶的名字，她睡的晕乎爬起来。何东站在车外抽烟，小叶看到熟悉的围墙才反应过来。

小叶站在门口跺了跺脚，趴在后座睡了一路脚有些麻。路过的狱警认识小叶就打声招呼。天气越来越热，小叶有点口渴想讨杯水喝，刚想进屋何东推门出来，拉着小叶就往会面室走。看着他们一个个焦急的脸色，小叶不敢多言跟着进屋。

何东来这里是想正面接触黄老四，和主管的领导打招呼让小叶参加进来。但是这位领导很有顾虑，第一不是办案人员，第二不是专业人员。只是刚刚认识比较聊的来而已，这样的情况不符合条例。小五坐在旁边也觉得此次是没什么希望了。因为在黄老四住院期间，两个人就去探望过他什么收获也没有。这次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从医生那里了解到黄老四虽然头部受过重创，但还有是找回记忆的可能。如果他喜欢和人交流还有帮助他的希望。

小五软磨硬泡终于在十五分钟后说服了领导同意让小叶参加这次会面。是作为协助办案人员进去的。屋里只留下他们三个人，监控开启，何东和领导申请想拷贝一份带回去。主要是研究一下他这的反应情况。

何东翻着手里的材料，小叶不好意思打扰他，就小声对小五说：“太渴了，给我瓶水喝吧！”

小五推门出去找水，小叶问何东：“如果他也不和我说实话该怎么办？岂不是又白来一趟？”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不过说实话，看着你在门口，路过的这些狱警对你都挺友好。都和你有过接触吗？”他说。

小叶摇头害羞的把手放在腿上，“就是每次来的时候，我都会带一些东西分给他们吃。和黄老四会面结束，他们送我出去的路上就会说一些自己的烦心事。慢慢聊着大家就熟悉了，和你的工作比起来，我倒是很喜欢这里。重点是清净。”

何东噗嗤一笑，“也就你这个外行觉得清净。这里面的道道不说，一般人都会觉得这里很好。我有同学进了监狱工作，平时说话就很注意，自己家的事一个字也不会提。安全为主！”

小叶“喔”了一声，看到黄老四走到了门口。门开了，小五带他进来。老四的脸色发灰，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他抬眼看是他们，阴郁着脸走到桌边坐下一言不发。小叶看屋子气氛不对就问小五，“水有吗？”

他从兜里掏出两瓶递给小叶，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几个纸杯。小叶给老四倒了一杯放到他面前，剩下的水小叶一仰脖都喝了进去。在喝水的过程中，小叶偷偷看他一眼，他也在看小叶的反应。

何东和小五，一个站在窗户边一个坐在椅子上。小叶放下瓶子对他说：“说实话我对外面的世界也不太适应。如果生活如意的话，就不会有监狱这个糟心的家伙了。想想这里也会有很多无奈和不得不干的事吧？每个人来到这里，似乎都是被一种力量推动而来。如果没有路老师，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来这里，更不可能像公检法一样大摇大摆的进来。遇见我，你也很闹心吧？”这些都是发自肺腑之言。攒了很久的话放在今天来说，也是小叶的策略。

小五瞪大眼珠看着何东，心说小叶今天犯的什么毛病？不是说审老四吗？怎么变成表白知心话了？何东示意他继续耐心听下去。

老四干笑依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看他没有动摇的意思，小叶继续说道：“老柯前几天自杀被提前发现，他说想来这里看看你。还记得他吗？提到你名字的时候，他既害怕又难过。需要见他吗？”

他摇头，颤抖着声音回答小叶：“还是不要见了。见了面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何必呢！”

“我去看他的时候，问过医生情况如何。老柯抑郁症是从你出事前得的，一开始没发现。你进监狱后他的病就更加严重。他自杀的那天正赶上小海的遗体被发现。”说着小叶看向何东，他走过来从文件夹里拿出照片，上面是发掘现场拍摄的，遗骸身上的衣服还能大致看得清楚。老四看一眼就挪不开了。眼睛越来越红，接着泪水不停的往下淌，最后满屋都是他嚎啕大哭的声音。

何东看着小叶点头，小叶知道他的意思现在就可以说关键问题。黄老四可能会抗拒对往事的回忆，他会说吗？小叶犹豫了。

一个小时后小叶走出屋外，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两眼发花。狱警老赵从拐角那往小叶这边走来，小叶看他一个人突然变成两个，慢慢蹲下来不停的咽口水。他跑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是？还能走得动不？去我那里吃点东西，看你的脸白成什么样了！”

小叶强撑着和他走了一段路，他和路过的一位同事说了什么那个人就小跑去了办公室。老赵把小叶带到他办公室，刚才路过的那位同事，端着方便面进来，小叶闻着味道就开始不停咽口水，接过来大口小口吃起来，老赵拿着茶杯想喝水，看小叶吃东西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

等小叶喝完面汤，他才对小叶说：“看来很有收获啊！有没有想法成为我这样的人？”

他说的小叶不是没想过，对于小叶这样没有自信心的人，外加运势不济还能有机会么？他看小叶犹豫就接着说：“那也没什么难的。”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本子放在小叶的面前，“都是他们平时练习的资料。你多看几眼没准就习惯了。试一试吧！我看人还没失误过。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都聊了什么？黄老四的性格在这些服刑人员中挺古怪的。没人能把他心里话聊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赵哥这些问题小叶不是没想过。狱警的工作一半实力一半运气吧？刚刚那一个小时的会面，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小叶似乎也跟着经历了一番寒彻骨的绝境。能从那场事故里活着出来已是万幸。曾经的弟弟李二涛在不知不觉间实力膨胀，在他们行业中推翻老大的事情很平常。造孽后慢慢反遭报应。

小叶笑着对赵哥说：“如果老四能有活着出狱的那一天，估计也快到你退休的日子了吧？如果我要是这么说，换别人的话肯定不高兴。最近情况敏感，赵哥你多注意老四的安全。希望我担忧的事情不要发生才好。毕竟拉他出来登场的时机还没到。”

赵哥听明白小叶是话里有话。就没再继续追问，后来他们又说了一些闲话，小五敲门说要回去。送他们出去的路上，老赵一直和何东小声聊着什么。小五抱着文件夹脸上那个虔诚的样子让小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叶小声问他：“我就出去一会，你这什么表情？难道后来又说了什么关键的事情？”

小五狡猾的对小叶做鬼脸，“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你要是好奇就问东哥吧！不过我还是对你挺意外的。你不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当警察的料吗？”

“别瞎扯！”小叶明显感到自己的脸发烫一直红到脖子根，“要是像你说的那么容易，还需要警校做什么？我上学那会也不是没想过，还不是自己笨怕落选。而且眼睛还有些近视。”

“那有什么关系？我要是不说实话，你知道我是做过激光手术的吗？”他把脸凑到小叶面前。近的都能看到他脸上的毛孔，小叶伸出手指顶着他的额头推远一点。

“你夸人的方式还真是奇特。我会考虑你说的提议，话说回来老四回监舍的时候什么样子？”小叶的心思一半还在老四的身上。如果李二涛的耳目知道他和小海的纠葛，那么他会出手吗？万事还要小心一点才好。

小五摸着脑袋嘟囔道：“要怎么形容呢？说不好，面无表情又不像，喔，和你的表情差不多。我带他出门看着背影一个词形容，行尸走肉。”

小叶捂着脸装作不认识他低头往外面走，他跟在小叶身后一边小跑一边喊她的名字。

出了大门小叶被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睛，把包顶在头上跟着何东往车那边走。

上车后何东对小叶嘱咐，“今天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讲，听说你和赵哥讲注意老四的安全，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李二涛的朋友圈范围很广，具体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还得继续了解。老柯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接触？”

“他这几天还在修养，去看他的话我会叫上张奇。”小叶答。

他想了想对小叶和小五说：“需要查什么东西的话就和小五说。黄老四确定出事当天小海是被李二涛叫出去谈话。现在和李二涛熟悉的人里面，还有老柯这个关键人证。我还没有什么理由能去见他，有消息及时告诉我啊！”

“明白！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会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别人！”虽然小叶是这么说，但想到能把所有的事埋在心里安心服刑的老四，真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