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裳刚进到听雪轩,便被一个小姐妹拉住,“听说夏渊被诛九族了。你跟夏渊走的那么近,没受到什么牵连吧?”
“如果我受到牵连,现在还能活着吗?”蝶裳白了一眼那人。
“也是。”那人自顾自的说到。
蝶裳没再理他们,转身就上到二楼,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四处看了看,捡了几样亲切的东西放到包裹里。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蝶裳回头看了一眼,便继续收拾物什。
那人蒙着面,但看穿着,应该是听雪轩的婢女。她走了这么久,听雪轩难免不会添新人。
“小姐回来拿东西吗?”那人显然认识蝶裳。也难怪,听雪轩里的人哪有不认识蝶裳的?
“嗯。”蝶裳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正好,我问问你。有一个珍珠的耳坠你知道放哪了吗?”
“我知道。在北屋子里的妆匣里。”那婢女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蝶裳,整个人显得很紧张,连声音中都带着颤抖。
“去帮我拿过来。”蝶裳吩咐到。
“知道了。”婢女转身便走了。
没多久,婢女便拿着妆匣回来了。她把妆匣递给蝶裳。
蝶裳拿着那耳坠在手里打量,阳光把珍珠照的璀璨夺目,蝶裳满意的笑了。
还没反应过来,蝶裳的胸口突然从身后被插进一只寒刀。
蝶裳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去。
那婢女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那张脸,让蝶裳看的心里一阵恶心。
面容已经辨认不出了,脸颊上被刀已经刮花了,上面只留下丑陋的伤疤,一条一条,如鬼魅一般。
“小姐。你难道认不出我吗?我是碧荷呀。”那人脸上的表情已经辨认不出来了,那些疤痕只是动了动,更显得诡异。
蝶裳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疼,她看到血顺着刀口慢慢流出来,洇湿了灰色的布料。她觉得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被抽走。
看着碧荷因为愤怒而瞪大的眼睛,她想起在宫里的那一夜,她得到夏渊的消息说,皇上会来捉蝶裳和李啸晚上在宫内见面,她心生一计,让毫不知情的婢女碧荷去送糯米饼。
碧荷上前一步,瞪大眼睛看着蝶裳,“就因为你,我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每日带着面纱才敢见人……”
那日,碧荷明明是被处死的。
“碧荷。”蝶裳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白了,“你知不知道,是我暗中安排,你才留下了一条命?”
碧荷眼睛瞪的快要突出来了。那眼白上的红血丝看的人心惊,“你说什么?”
“是我让侍卫从牢里放出了你。”蝶裳忍着疼说到,“因为你不能再出现在长安,他们为了安全,才刮花了你的脸。而我,并没有让他们刮花你的脸。可无论怎样,你至少留下了一条命……”
如晴天霹雳。
碧荷嘴里念叨着,“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骗我……”
最后一丝力气也随着血流走了。蝶裳微微一抖,整个人便僵硬了。
她还睁着眼睛,似是想再多看一眼这个世界。
碧荷感到震惊,她用双手捂住脑袋,冲出了房间,她嘴里说着,“不是真的。她在骗我。不是真的。”
听雪轩来往的人看到一个脸被刮花的女子哭哭笑笑,忙都避开。她踉跄着走着,她问一旁的一个青衣公子,“她在骗我,对不对?”
那公子被这人的面貌吓了一跳,忙躲开,碧荷却不依不饶,拉着那人的衣襟,大吼,“我问你,她在骗我对不对?”
碧荷惊动了听雪轩,几个武夫把她拉倒一旁,手也捆上,脚也绑上,嘴里也塞了破布。碧荷仍是觉得头皮发麻,眼睛空空的瞪着,眼泪慢慢的划过脸颊。
蝶裳身子一轻,整个人就飘了起来。她俯看着着听雪轩,觉得心里从没有过的平静。
蝶裳知道,自己应该已经是死了。
她随着风,不知道飘了多久,空气里渐渐传来浓烈的酒的味道。
温戒嗔手里拿着酒葫芦,脖子上的佛珠颗颗圆润光滑。他一说话,声音便是低沉雄厚的。
“就这么去了。真是浪费了我的寒骨丸。”
蝶裳觉得这人熟悉,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你能看得见我?”蝶裳打量着这和尚。在长安城里她见过不少的和尚,但很少有和尚喝的酩酊大醉的。
“我当然能看的见你。”温戒嗔看了一眼蝶裳,又灌了一大口酒。
“长安城最善舞的女子吗。我还知道你叫什么。叫……蝶嫦……不不……叫蝶裳……”
蝶裳打量着和尚,觉得悲伤。她的确是长安最善舞的女子,但也再没机会跳舞了。
“我能让你继续活下去。”温戒嗔说到,脸上带着迷迷蒙蒙的笑意,“也不算活着,但能避开轮回,多留在这世上百年千年的。”
蝶裳的脸面露喜色,“你有办法?”
“当然。”温戒嗔笑着,“长的这么漂亮就这么没了,和尚我都替你惋惜。但是……”
蝶裳看和尚拉长了尾音,忙急切的问道,“但是怎样?”
“你要先拜我为师。”温戒嗔说到,忙又加上一句,“拜了我当师父,就要每年给我送酒……”
蝶裳想都没想,便跪下行了拜师礼。
温戒嗔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递给蝶裳,笑的眉眼弯弯。
蝶裳看了一眼温戒嗔,似乎是在鼓足勇气。她拿过丹药,一口便吞到了肚子里。
她只觉得四周的景色开始旋转,自己被抽进到了一股旋风中,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却觉得自己的头愈来愈晕。
等一切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蝶裳环顾四周。
青玉的柱子上雕刻的青龙栩栩如生,倒是周身有着雾气,浓浓淡淡,看不清远处的楼阁。
蝶裳站起来,一抬头,便看到了头顶上有一块牌匾,上面涂着蓝色的漆,那上面的几个金色大字却分外显眼。在雾气中,金光闪闪。
蝶裳仔细的辨认,是四个字。
大青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