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36 章
作者:未闻不语      更新:2019-09-10 21:22      字数:3623

当他俩从我身边过去时,白掌柜礼节性的对我半躬了身。赵将军仍旧一副面无表情,扫了我一眼,好像没有认出来。我内心既怕他,又恨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上次虽说是误会,但让我心有余悸了许久。

“青姑娘,您可还好?”东武关切道。

“我没事儿。”

接下来这半个多月,都很少再见着世容来找我了,想必是朝廷有什么事儿了。正趁着这段日子,赶紧的一边装修新府,一边酿这一季的葡萄酒。

因着去年打出了名声,酒铺里陆陆续续接了不少的大订单,其中一单就是王家府的,来这儿订单的人正是春梅。

我初见她觉得衣服华丽,再见无感,如今她又是这身百花服,大概有一个可能,她没多少别的衣服可换了。

店铺里的几个伙计小声嘀咕着,“怎么大白天还带个面纱,有啥见不得人的。”“说不准美若天仙呢。”

春梅不自在的低头紧握着手帕。

我对那伙计们微怒道:“没得活干了!”又对钱掌柜道:“这单我来接,你忙别的去。

钱掌柜瞧见这,忙支了几个嘴闲的伙计干活。

我像对待其他客户那般,收了定金,慢慢的在票据上签字,我写的很慢,不是因为毛笔不会写,来此两年,弓箭没练的纯熟,识字写字倒是顺溜的很。“缘”字最后一笔成,她还没有开口。

“客官这个您收好,到时候自会送到府上去的。”我双手将票据奉上,又对旁边伙计道:“小杨,你去送客。”

“且慢。”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摆了摆手让小杨下去干活,等着春梅继续开口。短短半个月时间,我当她四金,以这个时代最高丫鬟的俸禄,怕也是不够一个金的。

她缓缓抬起头,“那些首饰。”欲言又止。

“你若是想问你的东西,放心,在我那儿放的好好的,你有了金子便可赎回。”

又是一阵沉默,她不开,我也不开口。

过了半晌,她好像鼓足了勇气,抬起了头,目光有神:“谢谢你了,青缘。我替我的侄儿谢谢你。”

我冲她微微一笑:“小事儿而已。”

临走了,她又踌躇着,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讲吗?

“那个,以前的事情,对不起。”说罢,转身三步并两步的出了店门。

我看着消失在门口的白色百花身影,心中对她的讨厌也减了七分。不知道压在她身上有什么遭遇。

我的新府最近置办的都差不多了。钱掌柜拿了几方写着青府的宣纸让我选个门匾的字样,好着人刻了去。

九月十九是个好日子,我定在这天乔迁,请了店里的伙计们和姑姑、高婷茵来府里做客。当然了,还请了世容。

当日钱掌柜送了我他夫人亲手绣的山河布衿,姑姑则送了我那副连张玉修也只有赝品的水墨画。高婷茵最实际,送了我几个丫头杂役,这也省的我再去招人了。

最出奇的是世容没来,只来了小厮,回报还是世容的白管家遣他来的,世容已出门半月有余,怕是我这乔迁之喜一时半会也难传达的到。白管家自个做主送了我一对寻常的白玉如意。

那日之后我再未见过世容,算起来,妥妥的已有个月。

天下若太平,百姓则安居,从大同传回京城的一直都是捷报,市井之上,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王明之是将神转世之风的传闻,说着王将军这一病,被将神给上了身,在前线无论打几场都是稳赢。

王明之,这是唯一让我见过两次一点也看不透的人。病的那么严重也能好转,跟没事儿人一样。张玉修那样精明的人都愿意跟着他干。当真是个奇人了。

世态安康,我的生意今年整整比去年翻了一倍。除了还张玉修和世容的金子外,余下的再买两个宅子也足够了。然则事有不顺,恐怕是我平生最倒霉的一次了。长这么大,什么地儿没去过,答曰:监狱。

事情起因特别突然,天未大亮,两个衙役便到了我的酒铺门口候着了,幸好这日起床后吃了早饭,否则要饿一天了。

钱掌柜好生招待了衙役,问明了缘由,说是有人到官府告了我们,前些日卖出的那批葡萄酒差点喝死了人,如今那人在家中床上躺着半死不活的。现下人家家人正在衙门闹呢。

我这酒卖的都不是寻常百姓家,一般百姓也买不起。这人家肯定非官即贵。说喝葡萄酒差点喝死,我第一反应是他吃了相克的食物。

“我去找人帮忙。”这是我在被抓走前,钱掌柜对我说的话。他说的人,无外乎就是姑姑了,如今的我不比当初,手上有点积蓄,若是事儿不大,是我的错,理当认错受罚。不值得再去叨扰姑姑。我否定了钱掌柜的话,让他们继续正常营业。

“若是我今日回不来,你让芳苓来阀门看我。”我临走了对钱掌柜道。

这一路心神不宁,总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卖酒的时候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不能让孕妇喝,不能与海产品同时服用等等。怎么还有有人能喝的半死。

当到了挂着高匾写着四个“公明廉威”的衙门大堂时,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假惺惺的俯在地上做哭泣状。说他们是假惺惺,只因都在干吆喝喊冤,没得几个真掉眼泪的。模样打扮怎么也不像大户人家的。这家人怎么自己的主人不出来,派了市井之人来。

当他们报出家门之时,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暗叹不好,这恐怕不是葡萄酒惹得祸了。他们说的病人正春梅,他们说的府邸正是王家府。

冤枉我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我祈求京兆尹再派大夫前去看病,查一下病因是否真的因酒所致。

谁知这京兆尹完全不理会我的话,草草便要定下我的罪名。

我站在衙门厅堂之上总共不过半个时辰,这厢京兆尹一板子敲定,是我的酒出了问题,先监押再审。哪里还容得我再做辩解。

守着监牢的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当牢门的铁锁被打开时,我被俩衙役一把推了进来。锁链还发出着叮叮咣当冰凉的碰撞声,那老者一边叹息一边摇头,“姑娘你得罪谁不好,偏偏是王家府的人。你瞅瞅满朝堂谁敢与他们作对。哎,可惜了,可惜了。”

“我没做过,自然不认。”

那老者无奈的一笑:“认了你是死罪,不认了。”说道这儿他顿了一下,“姑娘,我是看你年少,真是可惜了,不认了,他们可会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拿出了怀中随身带的金子,趁着四下无人,隔着铁栏给了他一锭。

“若是家中人来看我,还望您通融通融。”

这里的人,就算心再善,到这年纪,也是老油子了。他左右看了看,收了我的金子。颔首应了一声。

这事儿有蹊跷。除了常慧,再想不出第二人能与我结仇。到底是否,我也不能肯定。还得让芳苓帮我悄悄办了。

这样的季节,夜下寒风透着那只装了铁栏没糊纸的半米见方的窗户,嗖嗖的刮了进来。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是以这风够冷了,老天又不给力的下起了雨,雨水透过窗户打在这满是枯黄稻草的监牢里。本就阴暗潮湿的地儿更加让人连个稍微避寒的地儿都没有。我将身下的稻草铺厚了几层。

这辈子,有幸体会一下牢狱之灾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不知为何,出了这样的事儿,应该怕死才对,我又是这么胆小的人,现下的心境却是出奇的平静,若是真的遭到什么不幸了,说不准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了。反正穿越这么神奇的事儿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这样想来,在哆哆嗦嗦之中,我竟然慢慢睡去了。

当阳光照到眼颊时,我才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你这都能睡着,心真大啊,不是第一次进来吧。”那老者将一碗白面稀汤放到牢房前。

别说,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进监牢。

“可有人来找我?”

“有俩人,一男一女,男的年纪比较小。”

我凑到前,忙问:“他们人呢?”

老者压低了声道:“你且稍等,我让他们晌午了来,晌午了别人都休息,人少。”

我谢过他,端起那碗白面汤,从昨个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了,一碗白面汤,在极饿的情况下,也是好吃的,三两口,一碗见底儿了。

“对了,您昨个说有些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放下了空碗。

老者叹了口气:“这里有罪的人多,没罪的也不少。前几日,牢里无缘无故就走了个人,那人的未过门的媳妇被卞家少爷看上了,抢了去。结果闹到了这儿,被关了没两天,中途来了个人,他就抹脖子自尽了。”

这话我听懂了,无缘无故,不可能自尽,只能是被杀的。而他说的卞少爷,就是卞泽。

想起当时我得罪过他,还好那时是男儿身,想来也认不出来。

牢狱里的饭食,一天只一顿。我现在急盼芳苓来,不为别的,为了她能给我带点吃的。

等待的时光那么漫长,地上的阳光走的如同蚂蚁一般,从西墙照到东墙。

“姐姐,姐姐……”一连熟悉的迭声传来。

“芳苓。”终于来了。

老者打开了铁锁,交代了我一声尽快。

芳苓穿着带斗篷的大风衣,手中拿着个竹篮子,背上还背着个包裹。

她满脸焦急:“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青峰想进来,可只让一人进,钱掌柜说你交代我来。所以这回儿青峰就在牢狱门口。”

我接过她的竹篮和布包裹,真是有心了,篮子里面是我最爱吃的饭菜,包裹里有一袋子金子和一些厚衣。

“芳苓,有一事你要帮我。”

“姐姐,你哪里话。”

自上次韩大夫给芳苓瞧过后,他曾对我讲过芳苓绝对是练过功夫的人。这事儿,不是光明正大的,凭着青峰现在那拳脚毛猫功夫怕是不够。

芳苓上前了一步,侧耳在我嘴边,我细细对她交代了诸事,着她赶紧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