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子行了个稽手礼,道:“多谢女居士,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再耽搁时间了,这位老人家还劳烦居士照应。”
“道长放心,待大爷醒后,我问他的住所,就去通知他的子女。”
“李大夫,这是给你的诊金。”
见他们要走,老板娘连忙拿出些碎银,声音都变得哽咽了起来。
“要不是遇到李大夫,我家男人可能就死了,所以还请李大夫收下,不要嫌弃。”
“大嫂言重了,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况且这位大爷与你们素不相识,还要你们费心照应,就抵了诊金吧。”
“这……”
“大嫂,就按我家官人说的做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好吧,就听李夫人的,那个我送送你们吧。”
老板娘端着油灯在前面引路,一行人走过正堂,老板和他的娘已经没有坐在那儿了,大概已经就寝了。
出了小院之后,他们加快脚步往客栈走去。
在路上,堡主施法把自己身上弄干,看到无尘子身上还湿着,又顺手把他身上的水驱除掉。
客栈坐落在比较繁华的那条街上,一路走来有不少死伤者和被烧毁的房屋,伤者们被维持次序的精瘦衙役,安排进了附近空旷的建筑避难,有背着药箱的大夫带着学徒,给这些伤者诊治,但对比伤者来说他们的人数极少。
望、闻、问、切、上药、包扎都比较耗时,这些少量的大夫,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
衙役看见他们三个,让他们尽快回去,不要在街上闲晃,免得被那么些败类趁火打劫。
无尘子告知他,自己一行人通医术,可以留下帮忙,衙役用看江湖骗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无尘子,又把目光转向堡主和白素贞,发现他们各自拎着药箱,大概真懂医术。
衙役接触的多是三教九流,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两人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极好,不可能和穿着陈旧的道士是一路人,但他们居然是一起的,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也许是碰巧走到了一处,衙役不再多想,他想起去世的老爹常跟自己说,“人不可貌相,有些人就喜欢深藏不露!”
万一那道长是个高人呢?他抱着这样的念头让他们留下帮忙,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深深地理解了这句话。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真正的高人居然是那对年轻的夫妻,他们救治伤者的速度之快,效率之高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别的大夫处理好一个伤者,他们已经处理好了好几个伤者,还是挑那种伤的比较重的人救治。
衙役观察到他们只扫一眼伤者,连最基本的把脉都省了,直接往人口中塞粒药丸,就开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的动作也一气呵成,熟练至极,而他先头认为是高人的那个道士,只是在一旁帮他们打打下手。
大概他们比较擅长处理外伤吧,衙役如此想,他不懂医术,但觉得他们医术肯定厉害,因为其他的大夫看着可没有这般行云流水的高效率。
堡主扫视了一圈,只剩一些不会危及生命的轻伤者了。
“我们的药已经用完了,剩下的交给其他大夫就可。”
他盖好药箱,和白素贞、无尘子准备离去。
衙役再三挽留,让他们开了药单再离开,堡主却言道,药单让其他大夫开即可,他们还需要去取药,看看其他地方是否缺大夫。
既如此说了,衙役也不再挽留,而是询问他们的姓名以及哪里人氏,说会如实禀告太守大人,为他们请功。
“我夫妻二人出门游玩,路经此地,恰逢战乱,医者救死扶伤乃是天职,我们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就不必惊动太守大人了,告辞。”
堡主说完这番话后,带着白素贞离开了此地,无尘子大喊:“等等我。”
疾步追了上去,一行人消失在了夜幕中。
走到客栈后,发现客栈被烧毁多处,里面住的客人都已经遣散了,显然无法继续住人了。
堡主只得走到墙角边,虽然附近没有什么人,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施了个障眼法,然后,一拂储物袋,地上出现了一批药材。
白素贞一看,大多都是治外伤和内伤,以及止血、补血之类的药,还有一些就是用来调和药性的,顿时明白他是想炼制一批好用的药丸和药粉,毕竟当初在虚空之城他换了不少药材。
“素贞帮我把这些药材都清洗干净。”
“遵命~官人!”
白素贞的心情是极好的,在他亲手为自己扎花灯要与自己共度节日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是无比美妙的一天,虽然后头出了岔子,但她仍不觉得糟糕。
而在刚才他亲口说出他们是夫妻时,她感到了极度的幸福与满足,这种好心情到现在都没有降下来。
无尘子捋着花白胡子问道:“李公子,需要贫道做什么?你直接吩咐吧,不要客气。”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道长就请你把两个药箱里面的空瓶全部拿出来分类,放好后,把瓶盖全部打开。”
“哎~就这些?”无尘子说话时瞄了一眼白素贞,手一抖,胡须都揪下来几根。
她大概施展了什么法术,一部分药材悬浮在她的面前,无尘子能感觉到她身边的气流在急速流动,却很温和,就像是有看不见的水在轻轻地冲洗药材一般。
好几种药材从她身边飞了出去,无尘子追着药扭头看去,原来是李秋隔空摄取了过去。
他的眉宇间飞出一团冰蓝色的火焰,火焰一出来本来就寒冷的夜,温度更低了几分,火焰周围传出了细微的结冰声,冰晶又飘絮着掉落在地上。
冰蓝色的火焰猛烈地跳跃着,好像有自己意识般的围着李秋转了两圈,无尘子觉得李秋的目光也不像是在看一团火,那温柔的目光仿佛是在注视自己心爱的孩子。
猛烈跳越的火苗突然间扭曲了起来,不一会而化作一尊冰蓝色的鼎,悬浮在李秋的面前。
那鼎为三足圆鼎,海碗大小,看起来居然有种固体般的厚重感,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化鼎的过程,无尘子很难相信那只是一团颜色有点怪的火苗。
李秋张口又喷出一簇火苗,火苗一出现,周围立刻灼热了起来,这次无尘子倒是认出了,这应该是修士的真火!
火苗晃悠悠地飘入了鼎中,李秋摄取了几味药扔了进去,不时又上添一味。
无尘子想起李秋的交待,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当他把小药瓶分好类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香,那药香凝而不散,那药大抵快炼成了。
“把盖子是红色的药瓶全部打开。”
无尘子听到李秋淡淡的声音,立马就照做了,他没有任何被人指使的不悦,因为他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李秋一挥手,鼎里的药飞射而出,在他的控制下飞入了打开的瓷瓶内。
“这是回春丸,它对内外伤都有奇效,不论受了多严重的内外伤,只要活着,吃下一粒,伤势虽不会立刻痊愈,却可减轻伤势,保住性命。”
无尘子盖好瓶盖看过去时,他已经在心无旁骛的练其它的药了,无尘子只调配过最简单的药,不是很懂这些,也不知道炼制这种药丸难不难。
他不由得感慨万千,自己所会的法术都是用来降妖除魔的,能救人性命和让生活更加便利的法术一样都没有。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接触了正统修士的冰山一角,才发现和他们比起来的确是天壤之别。
他早年还小时,曾听师傅提过,追求大道的修仙者,拥有悠久的寿命,强大的力量,所以他们自认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对俗世的人命视若无睹,不屑一顾,视普通人为蝼蚁。
这些人,和守护普通人安危的捉妖师,大不相同。
现在他不禁有些怀疑师傅所说,因为他遇到的李秋热爱生命,不是师傅说的那种人。
当闻到一股呛人的味道的时候,无尘子觉得他这药是不是糊了,见他停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出来。
堡主一挥袖,鼎内的药粉井然有序的飞入瓶内,他解释道:“这是止血散,气味虽不好闻,效果也只有一种,但能迅速止血,回春丹是内服,这药粉是外敷。”
……
把药全部炼好的时间比无尘子想象的要短得多,他把药按李秋说的摆在了药箱中,全部塞满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李秋,药箱里没有包扎伤口用的绷带了,你那里还有不?”
“道长,绷带虽没了不过有替代品。”
“哦?”无尘子扭头看了过去,李秋挥手把放不下的药丸、药粉全部收入挂在腰间的储物袋,随后取出一匹白色的布,看料子应该是丝绸。
他用劲风削成几卷,每卷大概半掌宽,然后递了过来。
无尘子取过四卷,塞到两个箱子,边塞边道:“药箱里只能放这么多,其余的你先收着吧。”
做好准备后,他们没有耽搁时间,去了其他的地方救治伤员,每次药用完后他们都会离开,然后再由李秋取出药,换个临时安置伤员的收容所。
无尘子觉得李秋好像知道哪里有需要他们的人一样,都不需要询问,也没绕过路,目标明确的直接到达,不过想到对方展示出来的各种手段,又觉得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这么奔波忙碌了一夜,无尘子终究放不下自家徒弟,正好现在他们的位置离北城门也不远,于是他向堡主告辞,打算去找找徏弟。
堡主觉得他帮了自己不少忙,自己帮他找人也快些,于是说和他一起去。
白素贞自然不会反对堡主,至于小青,还睡着没醒呢,早先白素贞怕吵着它,贴心地施了个隔离声音的屏障,所以这一夜的喧嚣,它都不知。
他们到达时,城外的喊杀声经过了一夜,也消停了不少,堡主用神识搜寻,很快找到了吴萍。
他身上沾满血污,看得出来是经过了一场血战,此时他和一堆身上同样沾满血污的士兵,歪在城墙上的一处墙根边,靠着墙在呼呼大睡。
看得出这些人,已经精疲力竭了,因为在这种环境下都睡得着,其他士兵跑来跑去的脚步声也没有吵醒他们。
堡主跟无尘子仔细地说明了吴萍所在的位置,告诉他吴萍没事,并言道自己就不过去了,他们若上去,少不了一番盘问,他是真心不想跟凡尘的官员打交道。
无尘子谢过之后,就急匆匆的找自己徒弟去了,虽然知道他没有事,但不亲眼看看,又怎么能放心呢?
堡主望着城墙,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场战争也不知会死多少人,其实不管战争的结局如何,最苦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心中正伤情时,她从背后轻轻的环住了自己的腰,头也偎在了自己的肩上,声音温柔的说道:“我们回紫竹林吧。”
堡主把手覆在白素贞的手上,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细腻、稍凉的肌肤。
白素贞知他在犹豫,没有出声打搅他,他如何抉择,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她会在他身边陪伴着他。
“再等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回去。”
“好!”
“素贞!”堡主低低的唤了一声,“你不必如此迁就我。”
他的话语中带了几分愧疚,“以前我就答应过带你到人间游玩,现在却因为我的私人情绪,不仅没有陪你四处游玩,还把你牵扯进这些是非当中,对不起,我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不,没有这种事,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我都非常开心满足,和你走过的每一处地方,对我而言都是最美的风景。”
白素贞在他的耳边迅速地啄了下,轻声说道:“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一些补偿好了,补偿什么呢~”
她在堡主的耳边把“呢”拉得长长的,柔情的话语变得魅惑又暧昧。
“嘻嘻~我想好了,今晚你陪我好了~”
“好!”
“哎?”
白素贞受惊般的放开了他,抓住他的手,把起了脉,没生病呀?
绕到他面前,白素贞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你刚说什么?”
堡主被她一连串的反映弄得忍俊不禁,伸手捏了下她的面颊,语带调侃的说道:“今晚~我陪你。”
白素贞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实在太快,好像下一刻就会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脸也烧的厉害,明明是阴沉沉的天,她却觉得一下子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