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请快快决断!”
刘高身侧的几位心腹面上俱是焦急。
是赶回去小寨中救火还是怎样,还得要赶快作出决定!在这重要的时刻,这位平日里看上去十分精明的大人此刻发起呆又是怎么回事!
原本听闻自家风韵十足的娘子被掳,脑子里还在思索纠结着要不要领着剩余的三百来军汉杀回去救援的刘高此刻似是被一道重锤砸在了头顶,猛然清醒了过来。
此时此刻,管那婆娘的死活作甚!
自己小寨中已是被人攻陷,这清风寨虽说以往号称坐拥五千军马,但除掉后勤一千人员,再抛却已被秦明借走两千精锐,只剩余两千兵力,刚又分拨出了六七百人紧急去不远处草料场救急,而方才又一时因了中了花荣的挑衅激将,又分拨出了五百军汉去追杀,现如今清风寨内的留守兵力已然不足八百余人!
而如今原本被心腹士兵严密防守的小寨,他以往最坚不可摧的据点,如今却遭人偷袭捣毁,眼看是浓烟滚滚,残留的人员四散奔逃!这一瞬估摸着也折损了不少的军马!
这小寨中原本是最为安全的地方,可如今却变成了炼狱火海!若要转身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随即又想到前几日被他借故打压调离原岗的花荣的数位旧部下,见此刻他的小寨被人偷袭,却在一旁按兵不动,冷眼旁观!
若是那花荣的旧部下也跟着一起反水,临阵倒戈反了,再伙同花荣拿了自己,却是极为危险了!
现如今竟是一刻也不能再在清风寨中停留了!
电光火石之间,终于想的透彻的刘高猛然调转马头,急促地唤着手下的几个心腹,再聚了手底下残余的三百军汉,慌忙地下着各种指令,在众人的团团保护之下,飞快地朝着方向相反的另一个寨门突围而去!
待刘高领着剩余三百来人急急冲向了另外一道寨门,谁也却不曾发觉那个慌忙来报军情的军汉却是一改方才慌乱的神色,勒住了马头,目光冷冷伫立在远处,不动声色地用充满讥诮的目光目送着慌忙逃离清风寨,朝着青州城的方向逃窜的刘高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诡异笑容。
那小寨虽说混进了数十名煽风点火的二龙山的人马,趁其不备杀了数十名看守的兵卒之后,又趁乱在小寨内用自身携带的油脂木桶洒在了各处,点燃,窜起数道滚滚浓烟,那刘高夫人也趁人不备掳走,但要说是那小寨目前已被人轻易攻克,却是故意危言耸听了。
若是目前仍在刘高小寨中苦苦抵挡的诸位心腹军汉知晓刘高已经将他们俱都当做了弃子抛弃在身后,心中又会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见那刘高已是按照原定计划全然放弃了固守清风寨,转而试图朝着青州城的方向突围,那报信的军汉低垂着头,垂下头上戴着的与清风寨其他守城军汉一般无二的白范阳毡笠,帽檐掩盖了大半看上去俊俏的面孔,驱着胯下的一匹雄壮的乌黑青骊马,返身回了那已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的小寨。
借着马身奔跑的的冲撞之力,重重地撞飞了几个挡了路的军汉,又堪堪躲过了前方回身顺手想要一刀劈将过来的青脸大汉的朴刀,大叫了一声,是我!
那半张脸是青色胎记的大汉脸色微微一愣,随即看清楚了来者的面容,露出一丝无奈,又似是终于松了口气,扔下一句“快去换了你身上那一层皮!”又急促地转过身,挥刀朝向身侧不远处的几个想要过来偷袭的军汉身上挥去,最近处的军汉来不及躲避,登时被那来势凶猛的朴刀劈做两半,倒在地上,鲜血四溅!
见四周险情已去,那报信的军汉这才利落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将身上穿戴的白范阳毡笠和带着血迹的锁甲俱都脱了下来扔在地上,露出了一贯的藏青色圆领澜衫,这几件兵卒的装备都是潘伊怜自方才击杀的军汉身上临时剥下来的,又冲着仍在奋战的杨志等人打了个手势。
见她打出了这个手势,已然了解刘高已逃,清风寨内兵力已完全不足的杨志用力一挥手中布满献血的朴刀,大喝,“给我平了清风寨!”
杨志头一个冲了出去,剩余的二龙山众人俱是随着他一齐冲出了小寨,原本以为还会有异常惨烈的厮杀,却不曾料到这一路上竟是并无对方激烈的抵抗!
原来是清风寨剩余的军汉已知晓刘高已抛弃了清风寨,俱是在自顾逃窜保命。
清风寨知寨都自顾自地逃了,他们这些个无权无势的兵卒又怎肯舍了自家性命,不畏死地正面与这些看上去凶悍厮杀的贼寇拼斗?!痴汉才不逃!
***
再说那只顾逃走的刘高在亲随的护卫之下,领着三百来军汉狼狈不堪地朝着青州城的方向逃窜过去。
绕了几个山头,走过了一个岔口,踌躇了片刻,便随便选了一条路便走,却行不到数百米,只见眼前的弯曲山路此刻却被乱树折木堆做一团挡住了路口,众人正待绕行时,却又听见耳边响起了催命符似的刺耳锣响。
刘高深知自己此时所带兵马不足,也不晓得此刻来袭的军马数目,更不敢在原地迎敌,只是转过马头,急促地催着众人改了方向飞也似的朝另一面逃去。
但好景不长,在另外一个岔道上奔了数百米之后,转过了一个山崖,冷不丁却见了前面正有一个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正好整以暇地伫立在原地等他。
这人看向他的目光,便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刘高的牙齿上下格格地打颤着,冷汗顺着额头淋漓而下,喉咙里似是发出了可笑的冒泡的声音,以往伶牙俐齿的口舌此刻却是一道声音也发不出来!
早已借助着岔路甩掉了那五百军汉,在此刻等待多时的花荣,面上挂着微笑,目光却是极寒。
微微扬起手,身后数十名的汉子齐齐拉开了手中的弓箭。
这里面不但有二龙山的喽啰,更有方才弃暗投明跟随他而来,往日的善于开弓的亲随部下。
一阵尖锐的箭翎声划破沉默的空气,面上已经恐惧地扭曲的刘高暴睁着惊惧的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带来的三百个亲随军汉纷纷随着着催命的乱箭插中了心口,歪七扭八地倒在了地上,还有扔下他四散逃离的,他大叫着,怒骂着,却是丝毫不济事!
眼见跟随自己身侧的最后一个军汉也摇摇欲坠地一头栽到在了土路上,刘高连忙拨转过马头,正待要夺路而逃,却只觉胯下战马发出一阵令人惊惧的战栗,一声凄惨的嘶鸣之后,随即也像方才那些人似的一头栽到在了地上!
“不!不!”
被马尸狠狠地压在身下的刘高徒然地用双手猛推着,嚎叫着,眼睁睁地看着下了马的花荣,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来,心底的一抹甚么似是炸裂开!什么也不顾地大叫起来!
“花将军饶——”
呲的一声轻响,最后的那几个词竟是连脱出口的机会都不曾有了。
花荣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弓,见离着几步远的刘高脖颈上插着一根利箭,那利箭从脖颈的一头穿过,自另一头伸了出来。
这般作恶多端的歹人,临死前,流出的竟也是与常人一般无二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