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听了南美琳的话，努了努嘴，说：“小姐嫌麻烦。昨儿还说这是根本没用的，何苦来弄这些。”
“她习惯西医的，总觉得中医有些毛病。”南美琳说。
这话被南桑听到，便说：“妈妈，我可没说过中医有毛病。说这话的是位作家，他说……怎么讲的来着，大体是，中医都是骗人的，仿佛巫术。”
“骗人的？在西医传入中国之前，数千年来都是中医用草药替中国人看病呢。”南美琳笑着跟女儿说。
“是呢、是呢。”南桑不欲同南美琳争辩，知道她的目的，不过是让她乖乖的用药，便跟王阿姨说：“王阿姨，你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什么天子什么猴子？”王阿姨摊着手笑问。
南桑一愣，笑起来。
南美琳笑道：“囡囡胡说呢。”
“小姐快别捉弄你这老妈子了，快些把衣服脱了，好上药。”王阿姨拿过一个兔毫瓷罐来，打开盖子，便香气扑鼻。这是各种名贵草药配制而成的东西，仔细闻起来，才有苦味和腥味。
王阿姨像托着个宝贝似的，说：“小老板都说了，这是那医生祖上从宫里的老人儿那里得来的方子。当年的太后老佛爷，就是这么用的！”
“是真的没有用。”南桑无奈的放下手里的毛线球，过来解开衣服，趴到床上去。
南美琳替她关上门来，见南桑穿了紧身的胸衣，背后一排密密的扣子，过来给她解开。
“不会觉得憋气吗？”南美琳问道。
南桑的这胸衣在南美琳看来，就像其他女儿身上的诸多她不能理解的谜团一样，让她想不通的同时，也让她好奇。
“不会。就是穿好了，人得端着。”南桑笑着，将胸衣脱下来，虽然是在妈妈和王阿姨面前，她还是拿被子遮了遮，趴下来。
听见王阿姨在抽凉气，她问：“伤很难看吗？”
伤大多数都在背上，她自己看不到，所以也并不觉得很害怕。
南美琳看着南桑的背，亲手从罐子里取了药膏，慢慢的揉到南桑背上，一寸一寸的按摩着。
“这是你哥哥让人找来的药，都得好好儿的用上。”南美琳说。
“妈妈，这回哥哥跟爸爸一同回国么？”南桑闭上眼睛。药膏涂在背上，有些凉意。母亲的手劲儿很柔，倒让她觉得分外温暖。
“说是国内还有一些遗留的问题，需要你哥哥去处理。”南美琳站起来，她去洗手了。
南桑发了会儿怔，就见木流岚抱着一只雪球似的的小猫走了进来，便说：“真好看。”
她想让木流岚把小猫抱给她，南美琳从洗手间里走出来，阻止，问：“这是刘菲养的猫？”
木流岚摸着小猫的下颌，一条红色的丝线系了一只金铃铛，手指一拨，一声轻响。
小猫挣了一下，睁着微蓝的眼睛看秋薇。是只很乖巧的小波斯猫，约莫两个月大小。
“家里除了太太的院儿里有这样的猫，别处哪有。”王阿姨在一边收拾被南桑扔在一边的毛线团，看到小白猫就说。“木子，你在哪里捉到的？”
“它自己跑来的。”木流岚举高了小白猫给王阿姨看。
南美琳便说：“让人给刘菲送回去。她的猫少了是不得了的。”
南桑穿好了衣裳，见木流岚把小猫放在地上，那小猫机灵的很，也不怕人，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一团毛线球，立即玩起来。
王阿姨看到，一把捞起毛线球，笑着说：“真够裹乱的。”说着王阿姨伸脚逗了一下小猫。她的鞋尖上有一朵儿黑绒缨，小猫的小爪子挠过去。
南桑把小猫给抓住，抱在怀里，跟南美琳说：“我去送。”
“你别出去乱跑。”南美琳说。
她正在看助理刚刚送来的最近的行程表，语气是不经意的严厉。
南桑抱着小猫站在那里，一怔。
见南桑半晌没言语，南美琳也觉察自己刚刚的语气甚是严厉，坐着继续查看文件，说：“你忘了，小时候追猫，追到水里去，险些出了大事？”
南桑继续抚摸着怀里这只乖巧的小猫，道：“我去去就回的。”
她看了眼窗外，秋高气爽的时节，天气真是好。菊花盛开了，再过些日子，就该红叶遍山了。
没有去成。
她倒是想去散散心了她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怀里的小猫喵呜了一声，南桑摸摸它的头。
柔弱到可怜的小猫，让她想到她自己的生存现状。
木流岚过来把猫接过去，对南桑轻轻地摇摇头，说：“琳姨，我去把猫送到回去。”
“去。”南美琳说着，看了南桑一眼。
南桑见南美琳没有再特意说不让她出去，便跟着木流岚一起走了。
“给我抱抱。”一出房门，南桑抱过小猫来。
“桑姐，琳姨没说让你去呢。”木流岚憨憨的说。
南桑瞪了她一眼，木流岚朝她吐吐舌。
南桑抱着小猫一路往刘菲的房间去，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木流岚。
刘菲住的地方离南桑的房间远一些，她们走了好久。
园子里有不少果树，已经到了挂果的时候，走在小径上，都能闻到果香气；观赏树的叶子则开始落下……木流岚走几步，就要摘了漂亮的叶子来给南桑看，说要回去做书签。
南桑见木流岚摘回来的叶子都平整漂亮，摘的多了，捏在她的小手里显得很累赘。
她笑了笑，让木流岚把叶子装在她的衣兜里，说：“这些就够了。”
木流岚本来是要哄南桑高兴的，不知为何看了这些漂亮的叶子只是淡淡的笑了一笑，又要显出忧郁的神气来，只好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走。
走了不多久，就看到刘菲住所的窗户了。
依依呀呀的唱腔，若有若无的从院墙里传出来，木流岚小声说这一定是刘菲在放唱片了。
南桑仔细地听了听，放的是《钓金龟》。
奶奶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戏，隔不多久就要戏班子给她唱。
南美琳说过，奶奶最爱借着听这出戏，敲打两个小辈儿。
奶奶去世之后，家里的戏班子便散了。
她也有很久没听这出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