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墨走后,陈天南默默的坐在那里,听着窗外的雨疾风骤。
木青云看看陈天南的脸色,问道:“会长,您是歇在这儿,还是……”
陈天南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木青云静静的退到门边,听到响动,开门一瞧,只一眼,不由得呆住——南美琳正撑着伞,刚刚穿过梧桐树林,已走到廊下。
凄风冷雨之中,南美琳穿着一袭银灰色裙子,随着她缓慢的步子,衣裙飘然。
木青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正不知该先给南美琳打招呼,还是该先去通报给陈天南的时候,他见南美琳停住脚步,望向他的身后,他也一回头。看到陈天南已经走了出来,他忙闪到一边去。“会长。”
南美琳看着陈天南。她脸色已经白的不能再白,眼神却清透而坚定。
……
此时在刘菲的房间里,她正与这些日子客居陈家的娘家妹子刘余、陈天南的姐姐陈红、还有木流岚摸着麻将闲话。陈红的女儿楚莹新近也从美国回来,正坐在她身旁,帮陈红看牌。
刘菲这几日心绪不佳。在座的人也都和刘菲一般,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姐姐今晚的手气好。”沉默了许久之后,随着刘菲的一句“和了”,刘余笑眯眯的说。
哗啦啦的洗着牌,算筹码,热闹了一会儿。
“是呀,数舅妈的手气好了。妈妈的手气最差。”楚莹也说。
因为南桑要出嫁,她特地从美国家里赶过来的。本来想帮帮琳姨和母亲的忙,没想到她前脚进家门,后脚就是南桑逃婚被抓紧回来。
这几日陈天南仍在气头上,谁劝也不听。
刘菲瞅着面前的牌,笑道:“哪儿啊,他姑姑的手气才好。”
陈红抿嘴一笑,说:“我不是手气好,我是得强打精神,不然被你们这起子鬼灵精赢得我,怕是连裙子都得当了才能走的了。”
楚莹看看母亲。原本母亲说句话,陈天南还是肯听的。这回母亲都住过来两日了,陈天南竟然连屋子都不进。这真是没办法……
刘菲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木流岚,“木子?”
陈红便说刘菲:“九筒也能当白板打出来……你这分明六神未归位。”
刘菲笑了笑,说:“我这不是惦记着桑桑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众人沉默片刻,陈红说:“再让人去问问?”
陈红便叫人来,吩咐道:“去美琳那里看看。问问她有什么想吃的没有?就说我说的,不管怎样,她得当心身子。”
那人应着去了。
“再这么下去,要熬出大病来了。”陈红皱眉。
“这回姐夫可是真发了狠。”刘余说。
“不明白弟弟怎么想的。”陈红一向心直口快,“那日我说了一句,桑桑不愿意,非得把她嫁过去?他虎着脸。就说陈家的事情由不得我插嘴,嘿,合着我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都不准我姓陈了?”她说着,倒也顿了顿。
她觉得就冲着这点,换做她,也要再考虑是不是真要把两个孩子送作对。
她摸着手上的牌,说:“你们说是不是?要我看,弟弟实在是有点过火。”
“天南正在气头上,姑太太您别计较。”刘菲笑着说。
陈红也笑,打了一张牌出去,说:“四筒!我说,弟妹,你也别忧心。自古以来,在家从父,嫁人的事儿,都是老子娘做主,桑桑那丫头也就是闹一闹,还能小胳膊拧过大腿去吗……就是你,我也知道,弟弟定了的事儿,也插不上嘴!”她转头跟木流岚说。
木流岚无奈点头。陈门,就是陈天南的一言堂。家事虽说是刘菲管,但这儿女婚事,牵涉甚广,她从来也是听陈天南的。
“也就是现在的年轻人,或者说个什么新词儿,叫什么自由恋爱!可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儿,哪儿那么容易哦……”刘菲只顾低着头看牌,不经心的说出心里话来,牌桌上瞬时沉默了一会儿。刘菲这才觉得不太对劲儿,想到程芳云那里,顿觉这句话说错了。还是楚莹来的快些,笑道:“舅妈您可真是守旧的思想。老实说,我还真就是佩服桑桑这股子韧劲儿。”
……
卧室里,刘菲看着人收拾了麻将桌,亲手端了碗热牛奶给陈天南,说:“天南,何苦来板着个脸,惹的姐姐都不痛快了。”
陈天南没接那杯牛奶,站起来往卫生间去。
看这个意思,今晚是要住在这里了。
刘菲吩咐人准备晚饭。
楚莹趁这会儿工夫进了房间,陪着舅舅说了几句话,见时候不早,就告退了。
刘菲忙完了外面的事,进去一看,却见陈天南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没有像往常一样,进了卧室便脱外套。
刘菲坐下来,轻声的问道:“累了?”
陈天南听到太太问,嗯了一声。
刘菲替陈天南脱了外套,走到隔间,挂了起来,出来见陈天南已经坐到了床沿上,只脱了鞋子,穿着白袜的脚踏在地坪上,端坐着。
她站了片刻,问道:“天南,桑桑那丫头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陈天南清癯的面孔上,表情冷清而素淡。
“天南?”刘菲一贯好脾气,到这会儿也急了,“你把桑桑那丫头给打成那样,可不能……”
“她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在楚家。”陈天南说。
刘菲怔了片刻,突然大声道:“我不准!”
这一声,不但把端咖啡进来的阿姨吓的呆若木鸡,也把陈天南弄的愣了一下。
阿姨急忙退出去。
陈天南紧紧地皱着眉。
“那丫头虽说是不是我生的,可她到底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桑桑那丫头有不对的地方,不该骗咱们,不该离家私奔。不光天南你生气、伤心,我也是。美琳更是。你看美琳这几日苦的!可天南你把桑桑打成那样,也就算惩戒过了。真要出个好歹,你不怕美琳也跟着出个好歹?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刘菲气的脸红脖子粗的,顿觉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竟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偏沙发又极软,害她差点翻一个跟头,于是就更加气恼,一阵乱扑腾。
陈天南见状更是一言不发,穿上鞋子,站起来就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