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南望着池墨。
池墨的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
他声色自不必动,静待着池墨继续说下去。
就像许多天前他的女儿南桑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的那些,一样……
池墨看着陈天南那平静的表情,眼前耳边,竟渐渐浮上来的,全是那天陈天南毒打南桑时,南桑那倔强的模样——他因预感到要坏事,就赶着去通知了木流岚。
南美琳也在木流岚那里,被这消息惊的险些晕过去。
南美琳立时就要见陈天南,被南桑拦住了。说等一等,事情也许没有那么坏。他们都知道,南美琳说的不过是个希望。都看着南美琳,南美琳只是不说话。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其实只有一瞬,他觉得,其实南美琳是希望南桑能成功的……这话他绝不敢说出口来。
就像他在眼睁睁的看着陈天南毒打南桑的时候,也有过这个念头。
南桑被带回来的时候,穿的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旧衣服,头发都散了,直接被木青云带着去见父亲。他听到信儿第一个奔过去,南桑正跪在地上。
陈天南问:“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南桑不回答。
陈天南阴沉着脸,回身从木青云的身上抽出他随身携带的鞭子来,照着南桑身上就抽了过去。下手真狠。
南桑一声不吭,不辩解,也不服软。越是这样,陈天南越生气。
鞭子抽在南桑身上,很快抽裂了衣服、抽走了皮肉……
南桑依旧不喊不叫,也不哭,只是死死的咬着牙。
南美琳和刘菲她们都来了,起初全被拦在外面。他见打的实在是太狠了,就要冲进去。
木青云拦着池墨。
南美琳不管,命令木青云让开。木青云可以拦住池墨,却不太敢拦着南美琳,于是南美琳到底是哆哆嗦嗦地走进去,硬是夺了陈天南手里的鞭子,木流岚趁乱钻进去,护着南桑,陈天南竟夺回鞭子继续又抽了几下……仿佛真的是对南桑恨到了极处,恨不得把她一鞭子抽死。
楚何是最后一个赶到的,那时南桑已经趴在地上不动了。
南美琳和木流岚把南桑抱起来,才知道她已经晕过去了。
陈天南继续冷着脸,说,关起来。谁也不准去看她。在她认错之前,就在里面。
南美琳气极,怪陈天南下手狠,说虎毒不食子,竟然下这样的毒手,这是要打死这孩子吗?
陈天南却是不顾众人阻拦,愣是让木青云带人就那么把南桑关到了地下室去……已经过了四天。
南桑粒米不进。倔,也真是倔到了极点。这么倔,不如就成全她……
池墨继续看着陈天南,说:“虽然左江,并未十全十美。我也觉得……但是爸爸,他有志气,一定能行的。”此时他也不知是在说服陈天南,还是在说服自己。
“墨儿,”陈天南仍旧端坐在他那把圈椅上,一手擎着雪茄,一手轻轻的摩挲着光可鉴人的椅子扶手,“像你说的,一个有志气的年轻人,肯轻易的放弃志向么?”
池墨细细品味着陈天南话中的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那把细长的钥匙上。心里顿时一丝寒凉。
“您是说,他……”池墨抬眼,看着陈天南。
陈天南冷冷的说:“你口口声声说左江是个有志气、有才华的人,说到他的志气和才华,也罢了。倒是你,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做事,还这么倒三不着两。就凭你这点儿伎俩,还想骗过孙秘书?”
池墨咬了牙。
陈天南看着他,眉头略微一皱,“妇人之仁。能指望你成什么事?”
“要是净干这种阴谋算盘的事情,我宁可不成事!”池墨忽然顶撞陈天南,这是他有印象以来第一次这样顶撞陈天南,不过如果是为了南桑,那也是值了。
“胡说八道。”陈天南沉声喝道。
“爸爸!”池墨叫道,“那,您把左江怎样了?左江可不是……”
“是走是留,可都是他自己选的。”陈天南说。
“那桑桑呢?桑桑可是迫不得已。您还把她打成那样,爸爸,您怎么忍心啊!”池墨说。
陈天南半晌没有说话。
池墨看到身边的一个黑色的影子晃了一下,他回头,看到木青云。
“爸爸,桑桑身体本来就弱,真经不起这么折腾。”池墨说着,望着陈天南。他真希望陈天南能够心软。
“青云。”陈天南显然不愿意对儿子再说什么,挥了挥手。
木青云上前,请池墨出去。
池墨瞪了木青云一眼,木青云不为所动。
池墨跪的腿都麻了,一时也站不起来,木青云明白,于是伸手略扶了一下池墨,池墨推开他的手臂,“爸爸,人说的一点不假,楚何那就是个狼窝子!您看看这回,楚何在处理这次出货的事情上,使出的手段是多么的狠辣,就知道了。您就为了那点子私心,把桑桑往火坑里推……您就让人说你,有了后妈的就……”
“小老板!”木青云急忙阻拦他,“过分了,小老板。”
“什么过分!桑桑这次有什么事,你,我,这家里所有的人,都是帮凶!爸爸,您迟早会后悔的!”池墨拖着他酸麻的腿,就要往外走。
“站住。”陈天南的声线下沉。
声音不大,都不算呼喝,池墨还是站住了。
沉默良久,陈天南才开口,他的语气逐渐严厉,“你也要和我提条件。你可知道,和我提条件,必须有提条件的资本——你有么?南桑的事情,从此不准你多嘴一句。”
“爸爸!”池墨被陈天南骂的脸都臊紫了,心里还是有气,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跺脚。
陈天南停了一停,说:“就这么决定了。我不在家,该你做的事,一样不准推脱。况且你也不小了,过两年,等木子的事业稳定下来,你也该成家立业。”池墨听陈天南提到他的婚事,紫涨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出去。”陈天南始终没有动怒。他一向如此。说出来,就一定算话。
池墨再清楚不过,和陈天南争论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愤愤的后退几步,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