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不稳：“你，要把我关起来吗？”

“求之不得。”

她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推开了洗手间的大门，不禁笑着抿起嘴唇，捏了捏他的手臂。

池墨簇起眉头，似乎很不高兴被人打断。

无论是什么出身背景的女孩子，都很热衷在洗手间补妆时，分享自己细密的小心思。几个女孩子的声音，从抱怨枯燥的海上生活，到猜测三楼那些家底最神秘的人物，话题自然而然，最后都落到了几个年轻人的身上。

“楼上的那些老家伙，也只有那几位年轻人洋派些，真不知道那些老古董都怎么想的，二十一世纪了，还要来看这些戏曲。”

“多看看好，否则让你和陈门的人说话，你都不知道第一句去说什么。”

“那和池墨说话，岂不是要精通各大生意经？”

有人笑了：“如果他愿意和我说话，背一些生意的资料，又算什么呢？”

木流岚听得忍俊不禁。

她抓住他的手，无声用口型说：流氓。程牧阳笑得非常隐晦。

说笑声渐被门隔开，洗手间再次恢复了安静。她终于能开口：“你准备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他轻声告诉她：“不知道。”

“池小老板，你是来做生意的意的，还是来风流的？”

他的话真是无耻。

她心里柔软，第三次拉开了他的手，轻声说：“这里，不是合适的地方。”

她并非是简单地指这个洗手间，而是指这艘游轮。早晨，南桑曾经隐晦地告诫过她。

而她，在知道事实后，也为自己划了一道线。

在这里，她本身已经不是她自己，而更多是她和南桑的立场。

她想，池墨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南桑穿的实在太单薄，很快就遭到了报应。

楚何给她电话的时候，池墨和木流岚还在她的房间里。她正捧着杯蓝山咖啡，捂在手里，说话的声音已经哑了：“晚上的赌局，我就不去了，看不懂，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她靠在床上。因为懒得拿话筒，电话是免提放置。

“桑桑，”楚何低声笑着，语气揶揄，“我以前教过你。”

“你也说是以前。过得太久，我现在看见牌九，早就不知道规则了。”

木流岚对池墨努努嘴，指了指他身后的薄毯，池墨明白了她的意思，单手拎起那个白色的单薄毯子，盖在她的腿上。

“没关系，”楚何最喜欢和她对着干，“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你房间里教你。”

“你来好了，”南桑知道他是闹着玩，也懒得理他，“小心我把感冒过给你，接下来几天，你对着那些美女，就只能是有心无力，孤枕难眠了。”她说完，自己先笑了。

木流岚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曲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她的额头。

“怎么过给我？”楚何仍旧自顾自说着，她愣了下，很快伸手，把电话按了。

女流岚轻声说道:“桑姐，赌局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了。”

南桑摇了摇头，说：“不重要，反正我这次的目的也就要达到了。”

“很重要，接连三天的赌局，决定了最后谁会拿到这个圈子里的掌控权。”

“这只是个游戏，真正的交易并不在牌桌上。”

“但是，你不出现，也不太好吧，”木流岚笑着避开池墨的手，“还有十八分钟。”

南桑看到木流岚和池墨的小动作，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

红色的现代，此时也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高速路上飙到了一百四、一百六……再高，驾车的孙少安手软了。

身后数不清的警灯在闪烁着，左右数不清的警车在呼啸着，副驾上的莫海在不时地向外射击，试图阻挡追来的车，后座的是莫海的手下阿冰在射击的间隙，偶尔扔一颗手雷出去，不过那玩意在空旷的高速路，对厚厚的钢筋水泥铸件起不了多大的破坏作用。

后面的警车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不开枪也不靠近，像在玩一个猫捉老鼠的追逐游戏。

飙了十几公里，莫海突然省悟了，来向去向都没有车，全部是警车，这不是随机的，而是早布网了，他目眦尽裂地回身枪顶着孙少安吼着：“王八蛋，是不是你告的密，我们被包围了。”

“海哥海哥……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一直跟着你。”孙少安吓坏了，这个时候，人都快成野兽，一个不小心，他真怕吧唧一秒钟被报销了。

“是不是齐东？”莫海凶巴巴的吼着。

“不可能，交货地点是咱们临时定的，我都不知道。”孙少安慌乱地道。

“那……是……谁？”莫海快成疯虎了，死不瞑目的枪托敲着车窗，嘭嘭作响，冷不丁嘎的急刹车，他回头要砸孙少安，却不料眼神一子下被冰冻住了一样。

斜斜刹在路边上，几乎冲出路面撞上护栏，车的前方，满满地排了足有半公里长的警车，静默着，只有红蓝相间的警灯在闪烁着，身后的警车在同一时间停下了，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同样在鸣着警灯，红蓝闪烁间，仿佛一片预示着末日来临的符号，把这里染成了萧杀的绝地。

天上，突突突吼着直升机的声音，一束白光射向路面。红色的现代车，成了全场盯着的目标，上天入地，绝无可能了。

嗷……莫海疯了，真的疯了，开着枪，躲在车门后，连开数枪，藏到了车后，四门齐开，勉强遮着前后，他回头吼着同伙：“兄弟们，横竖都是一死，拼了。”

“拼了，老子早活得不耐烦了。”另一个手下激动得额上青筋暴露，一拔安全钥，甩手就是一颗香瓜雷，可不料强中更有强中手，砰一下奇怪的闷声，那飞向警车的手雷在空中像被一只大手抓住了，直接被击出路外，轰然炸开。

满场警察无人现身。完了，莫海哀叹了一声，丝毫不用怀疑，这些警车后不知道有多少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之所以没开枪，那是等着抓活的。

100米外，全副武装的狙击手透过夜视镜，正看着嫌疑人的一举一动，平静而又冷漠地汇报着：“目标锁定。”

“待命。”现场的指挥来自于第一特警基地，犯罪率越高的地方，警力的素质也会相应越高，省厅把轻易不动用的反恐特警队伍调出来了。

指挥员说了待命，持着喊话器，一如平时训练场地上，丝毫不带感情色彩的口吻喊着：“给你们十秒钟时间，缴械投降，否则就地击毙……计时开始：10……9……8……”声音被功放扩到最大，冷冽得似乎刺人心魄，像挟着千军万马气势，随着渐渐露头的枪口，对被包围着形成了威慑。

“7……6……5……”声音铿锵如铁，是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威严，在一片萧杀的红蓝警灯中，排山倒海地涌来，让人心悸。

就在这时，孙少安突然从背后掏出了一把枪，几乎在他开枪的同一个刹那，一颗子弹呼啸着，洞穿过莫海的额头，这个悍匪保持着开枪的姿势，直挺挺地向后仆倒。

莫海手一哆嗦，拿枪不稳了。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在最后一秒钟，莫海闭着眼，咬得下唇出血，他把枪口紧紧地顶在的太阳穴上，眼前飞掠过一幕幕让他留恋的人世间，他知道，不管是拼着最后的血性疯狂，还是放下武器投降，等待他的都是同样的一个结果，他知道，从此要天人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