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没有在意,含笑看向林华:你呢?”
林华直挺挺站着,脸色比冰还僵冷。“通常来说市面上98%含量的海洛因就已经达到白粉状态了,但非常罕见,所谓的高纯度产品基本都是黄沙色的;至于近来流传的99.9%以上净纯海洛因根本没有人见过。”
文远揽住林华的肩,指着那个托盘,说:“它呢,现在就在你面前。”
林华沙哑地道:“……那你真舍得。”
“我舍得一辈子都给你用这种实验室级别的净纯二乙酰吗啡。怎么样,还犹豫么?”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这里,所有无形的手都在把他往最寒冷的深渊里推。林华张开口,却什么都没有说,伸手拿起注射器,拔出塑料管,直接将针头扎进手臂,一股脑全部肌注了进去!
寂静。空气凝固,世界静止,连时间都被拉长成无限的一瞬——针管啪嗒掉在地上,林华发着抖抬起头,望向文远,血色瞬间冲上脸颊。
“……哈哈哈,”文远笑起来,随即就像止不住似的放声大笑。
“这是什么?”林华尾调破了音:“这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文远笑得说不出话来,半晌终于抬起头,笑意未尽地看着林华,戏谑道,“”高蛋白营养剂。”
林华僵立在原地,好像连眨眼都忘了。
“开个玩笑而已,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文远笑道。
林华完全说不出话来,双膝止不住地发软,双手在身侧微微发抖。文远也不计较,吩咐保镖去捡地上被莫海扔掉的注射器:“把那个拿起来……给我,小心点。”
“这个,”他拿针筒往江停面前一晃,笑道:“这才是实验室级别的。”然后他大笑转身走向堂屋的门。
林华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强迫自己站定在原处,只见保镖纷纷跟上去,却突然文远又站住了,回头笑道:“这下我相信季总的诚意了。”
林华一言不发,闻劭含笑跨出了门槛。
“大哥,”正巧这时齐东带着人从后山方向过来,见面立刻快走几步迎前,低声道:“没找到手机残骸,山涧太大了。我准备让人再下去一趟,仔细搜索方圆六百平米之内的草丛和石缝,一定——”出乎他意料的是文远摆摆手,说:“不用了。”
“大哥?”
“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再迟会南桑那边的怀疑,而且买家那边等不得,等到了地方再见机行事。”
齐东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那个……已经试了?”其实刚才下车时他已经听人汇报了屋中发生的“考验”,只见文远向前走去,齐东立刻疾步跟上。“跟我之前预料的一样,”
文远悠然道,“连反应都差不多。”
齐东拧起眉头,怀疑道:“难道是我错了?有问题的是莫海?”
他们一行人走向村寨口,远远只见一个保镖站在树下跟莫海解释什么,后者那张仿佛总是戴着面具般的脸竟然也没绷住,青红交错十分精彩。
文远似乎感觉挺有趣,经过时隔老远向莫海挥手打了个招呼。
而莫海不愧是个人才,嘴角微微抽搐后竟然也同样笑了开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彬彬有礼颔首致意。
“不,恰恰相反。”文远望着前方辽阔灰白的天穹,淡淡道:“想发财、想掌权、想一夜暴富才是正常人性。人有求才有弱点,不肯注射正说明没问题,莫海的行为逻辑是通顺的。”
齐东一愣:“那林华……”
文远不答,优哉游哉向前走去,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村寨前绿野一望无际,罂粟田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他在田埂前站定脚步,迎风伸了个懒腰,才说:“你知道这世上最难相处的是哪种人吗?”
齐东想了想,“无欲无求?”
“不,是完全不讲物欲,只追求感情。”齐东有点疑惑。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一旦爱翻转成恶,就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情感越刚烈纯粹越容易这样。”
保镖照例跟得不近,稀稀拉拉落在后面。
齐东似乎有些明白了,只见文远转身拍了拍他肩头,说:“从今天起林华身边不要脱人,别让他跟任何人独处。还有——”
齐东咽了口唾沫。
文远淡淡道,“去吧。”
齐东有些讪讪,干净利落应了声是,带人到车队那边做最后的补给和检查去了。
文远独自站在风中,望着无边无际的罂粟田,极目所见是盖得山区贫瘠广袤的丘陵,更远处一星黑点掠过层云,那是在苍穹尽头振翅的飞鸟。他眯起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凶神恶煞似的池墨,其实有一副柔软的心肠,只不过,看得到的机会不多。
回去的路上,池墨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没有再不停的回头看南桑。
出货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南桑一连在海边别墅熬了三天三夜,这些天她没有给左江打过电话,而那个专属铃声也没有在响起来过,他说他相信她,可她哪里值得他相信呢?
南桑安安稳稳的坐在后座上,初时还和木流岚说话。
他听着,大概是她想吃什么、想做什么,还说到了改天想去买衣服……木流岚就轻声的应着。
慢慢的声音低了,南桑睡过去,靠在木流岚的肩膀上。
南桑这样努力,她没办法了。她要投降了。再看看池墨,她能体会到他的心被打扁揉搓的那种痛苦——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他呢,看他会怎么做;他们对着南桑的坚持,都束手无策,把压力全给了池墨。
池墨从后视镜里望着这对姐妹,默默无声。
他想起来,把手机打开。立即就有电话进来,正巧是红灯,他接起来。
木流岚只听到池墨最后说了句“我马上过去”,便放下了电话。
他们都没再出声,车子里有点儿闷。
车子停稳的时候,南桑已经醒了。他回头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想着刚刚那个电话,只是说:“我有点儿事,就不上去了。”
“嗯。”她应着,准备下车。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他说。
南桑停了一下,没回头。他还要回来……他说的啊,他总是在的。
“我不管你,你自己给木子交代。”
池墨听到,就愣了一下。
木流岚也觉得的这么说,竟然是带了一丝别样的语气。自己也有点儿掌不住,只想快点儿离开。
他清了一下喉咙。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刚要迈腿下车,突然心里一动,便问:“池墨,有什么事吗?”
她发觉池墨自从接了那个电话之后,是添了心事的样子。
这几天她全副心神都在南桑身上,其他的,她都不关心——她习惯了不多问,池墨顿了顿,看到南桑下了车,轻声说:“是有点儿。”他低声在木流岚耳边说了几句话。
“严重吗?”木流岚脸色微变。
池墨看她,摇摇头,道:“我先去去看看吧,先别告诉桑桑。”他看到南桑向她们走过来,微笑着,“上去吧。”
南桑走着走着,忽然的叫了一声,“木子。”
木流岚看着她。
“我怎么,忽然觉得心慌。”南桑说着,拍着胸口。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池墨一眼。池墨还站在车前,看到她回头,他挥了下手。
木流岚听了南桑的话,心一突,微笑道:“阿端,你是不是饿了?肚子饿了就心慌。快上楼,家里阿姨一准儿给预备了好吃的。”
她一边催着南桑快走,一边看了一眼池墨,握着南桑的手臂,进了电梯。
池墨看着电梯门合上,他才上车离开。
他得马上赶到去。刚刚在路上,他接到的是木青云的电话。告诉他,刘菲打过电话来,陈天南早上心脏病发作,送到医院后,医生决定提早进行手术——他当机立断,不要声张,自己先过去,随机应变。
池墨车子开的快了些。
上次陈天南发病,南桑那样冷静的一人担心的什么似的,一直陪在父亲身边……这会子呢,本来应该陪在父亲身边的,可她自己都让他们担心现在正是出货的关键的时候,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岔子,都将会全军覆没。
池墨急匆匆地往机场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