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结束的那一刻,参加拍卖会的各形各色的人们都上来跟季怀远寒暄,季怀远谢过他们,拍卖会结束后,季怀远又免不得与在场的人士喝几杯,从拍卖会出来的那一刻,天气热的像蒸笼,天儿真够热的,刮风刮出来的是热风,知了叫声响的也刺耳。
林华远远的看见季怀远站在树下,急忙让司机把车开过去,自己下车,小步跑着。
季怀远又回头看了一眼。
“季总?”起风了,冷的厉害。林华闻到老板身上的酒香,担心他醉了。
季怀远点点头。季怀远将烟头丢在地上,抬脚踩上去。慢慢的、慢慢的捻着。
“……”林华替他开了车门,“那……您是回樽城?”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老板。明显的,老板的脸色开始不好。
季怀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叠的方方正正的亚麻手帕来,弯腰,将自己丢在地上的烟头捡起来,裹在手帕里。然后才钻进车里去。“上车。”
林华很快的上了车。
“林华。”
“是。”
季怀远放松的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睛。“你是我的特助。”
“是。”
“记住。”
“是。”林华僵硬的回答。司机看着开始闭目养神的季怀远,又看看林华。
林华轻声说:“去机场。”
司机牢牢的松了口气。这梨花白还真是厉害。季怀远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酥软下去。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又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是舒服的难过了,还是难过到舒服?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偶尔这样醺然一醉,真是很好的事情。很好很好。
……
狭长的光影移到脸上,南桑睁开眼。从床头上摸索到遥控器,窗帘升上去,半壁墙的玻璃窗把阳光放进来。
木流岚伸了个懒腰。
木流岚有择席的毛病,换了床再也睡不好的。
酒有的时候真是好东西。让她觉得这张床这么舒服,都舍不得起来了。
不知道南桑在做什么?看到床头放的衣服,木流岚笑出来。南桑看似大大咧咧的,有时候很细心。
她抓过衣服来套上,洗漱好了出来找南桑。外面静悄悄的。南桑房里没人。木流岚从厨房里倒了杯水,在屋子里转悠起来。听到地下室有声响,她拿着杯子往下走。
拖鞋踩在玻璃阶梯上,声音很轻,像是很细微的水滴,落在静静的水面上。
南桑在游泳。蓝色水晶一样的游泳池里,碧波微荡。木流岚蹲下来。
南桑像一只美人鱼,腾挪反转。看到她,南桑游过来。“把毛巾给我。”
南桑冒出水面,撸了一把脸上的水。
木流岚替她打开毛巾。南桑裹上,看着木流岚笑:“喂,你几岁了,看着裸体女人还会尴尬?”
木流岚笑。
“怎么不多睡会儿?”
“平常早该醒了。”南桑套上鞋子。
“去,弄早点去。”
“啊?”
“我要洗澡嘛!好饿……”南桑眨着她那双大眼睛,魅色横生。
还有谁不愿意沉溺在这双黑黑的瞳仁里?
木流岚乖乖的在厨房里煎蛋、烤面包。
南桑散着她那头金发出来。她俩其实蛮像的,只是一黑一白、一动一静,显出不同的风情来。
吃饭的时候,南桑正要调侃木流岚煎的黑不溜秋的鸡蛋,瞪着面前这只煎糊了的荷包蛋,“我宁可吃生的。”
“你那只还比较好。”南桑嫌恶的看了看自端碟子里的另一只蛋,很无奈的说:“十年后我若得了癌,你要对我负责。”
“哦。”
“你嫁给我哥哥之前,可得让我哥哥寻好了做饭的阿姨,不然的话,你们两个可要怎么活。”南桑用刀叉切开煎蛋。她习惯用刀叉,筷子反而不熟练。
“我会学的。”木流岚想了想,说。
“就这基础?”南桑用叉子将糊蛋展示给木流岚看,“任重道远。”
“只是没兴趣。”
“木子啊,我发现你除了擅长武术啥的,也就没啥兴趣爱好了。”
“哦。”
“从小你就一直保护我,木子,找个机会让我保护你吧。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了。”南桑说完生怕她不信,还撸起袖子,让她看了看自己的肱二头肌。
木流岚知道她想说什么。一直都知道。
于是她牢牢的握住南美琳的手,牢牢的……她当南美琳是亲生母亲一样的敬重和依赖,为了南美琳,她可以做任何事情。没有旁的,就是爱她。
木流岚吸了吸鼻子。她有点儿动感情了。
掩饰的拿起杯子来喝口橙汁,可是,怎么这么酸?酸的她鼻尖眼眶都不舒服。
南桑看到,轻轻的,她说了句:“对不起,木子。”
“你今天好奇怪。又是谢谢,又是对不起的。”木流岚抽了一张纸巾,擦擦鼻尖儿。纸巾干燥而清爽的味道,让她镇定。
南桑今天,真的有点儿奇怪。
木流岚微笑,“你知道嘛,五岁的你,已经叫我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我再骄傲,也无法超越。所以讨厌你。”
“啊?”
“五岁的你,弹琴已经很有天分。”
“啊。”
“不仅是你妈妈就连我妈妈都赞你是天才。而她,从未用那么欣喜的眼光看过我。我是她一双圣手雕不成的朽木。”
“我知道。”南桑的脸上难得带有温柔的笑容,温柔的笑着,南美琳是钢琴演奏家,曾想把她俩都培养成钢琴家,可是木流岚懒惰,她又志不在此,南美琳不是不遗憾的。
她摇了摇头,说:“我还不是一样?”
“不,你不一样。但……这话我从未对人说起过。”
因为骄傲,因为自尊。
“可是我知道啊。”木流岚笑。“所以你是个讨厌鬼。”
……
在刑侦大队的招待餐厅里,聂欢已经吃完了晚饭。由于正在思考某些事情,她还没有离去,而是静静地坐在餐位角落,眉头微锁,目光则毫无目的地定在一堆空碗上。她的这副模样很快吸引到一名男子的注意——后者刚刚打好了饭菜,此刻正向着角落里走来。这名男子身形瘦小,头发乱蓬蓬的,带着圆溜溜的眼镜,黑色的警服穿在他身上不显威武,反倒有几分滑稽。聂欢听见对方那拖沓的脚步声,便已知道来人是阮归,她抬起头,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阮归在聂欢对面坐下,嘻笑着说道:“美女一个人?让我陪陪你吧。”
聂欢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调笑,不以为意地寒暄着:“怎么刚吃饭?”
“工作啊——真是头疼。”阮归晃了晃脑袋,拿起筷子拌了拌面前的饭菜,又补充道,“毫无进展。”
3.16案件和吴阳案件毫无进展,在这个危急关头,竟然还发生了一个看似意外的坠楼案件,整个队里的人都是人心惶惶的。现在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在电脑系统中对涉及到这三个案件所有可能的相关人员进行检索和排查,这也是警方在面对大案时惯常使用的手法之一。虽然有些大海捞针的意味,但只要工作做得细致,往往也能得到不错的收获。
阮归在最近的一个星期里将全国接受过相关军事和公安训练的男子整个筛了一遍,却没嗅到任何能用以追踪“老虎”的可疑踪迹。他甚至通过省厅领导与国安局一类的特殊部门联系过,请求对方协助调查。然而反馈过来的消息是:在特工人员中亦决不存在即吻合“老虎”相关特征,同时又具备作案时间的嫌疑人。
徒劳无功令阮归颇为郁闷。他无法理解:像这样一个诸多技能如此出色的人物,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从石头里就冒了出来?即便他再小心,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总会留下一些踪迹吧?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些踪迹竟隐藏得如此之深?
类似的困惑正在折磨着阮归,不过他天性乐观,生活情绪并未因此而受到影响。
此刻与美女对面而坐,他不禁胃口大开,一边狼吞虎咽地用起晚餐,一边打趣地问道:“哎,你那个坠楼的死者尸检做的怎么样?”
聂欢摇了摇头,明显不想多说。
樽城刑侦大队会议室内。已是深夜时分,可是屋内却是灯火通明,“3.16专案组”的成员们正聚集于此。与前几次开会时那种紧张而急促的气氛迥然不同,此刻的会场显得分外沉寂——经历了一次毫无进展的失败侦查后,即便这些警界最顶尖的精英也难免陷入一种沮丧与茫然的情绪中。
左江已经坐在办公室里反复查看了坠楼案件公寓楼附近监控,可是由于案发地是监控死角,而夜晚、暴雨这些因素无疑不是为案件增添了一个难度。
“查出死者的身份了没有?”左江问。
一直耷拉着脑袋的阮归抬起头来,走到办公室前的黑板前,说:“死者名叫郑潮,江城人,于近期前来樽城,是个社会上的小头头。”
听到江城这两个字在座的众人心中都是一震,案件再一次地指向了江城。
“怎么讲?请说得详细一点儿。”左江的目光中透出些不满。他很讨厌对方说半截话、故意卖关子的臭毛病。
阮归却依然慢条斯理地,他舔舔嘴唇,再晃晃脑袋,这才继续说道:“郑潮少年时代即混迹当地黑帮,多年来辗转于多个帮派,光是证据确凿的罪行就有在黑市拳赛上收钱杀死对手、非法持枪、走私象牙,贩卖毒品等等。但是由于江城一直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所以郑潮名下的成人用品商店上次也只是因为经营违法用品而行政拘留十五天,除此以外,再没有查到郑潮犯罪的实质性证据。”
“这家伙的手段确实高明。不过——越高明越容易露出马脚。”说话的是甄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故作深沉地挤着鼻子,抛出了这么一句听起来很矛盾的论断。
左江的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内心却早已是波澜汹涌,难道郑潮的死和3.16案件以及吴阳案件背后的人有关联?还是说杀死他们的都是同一人?还有郑潮的死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的话,他们就必须要找到他杀的证据,否则案件就得以自杀案处理,案子正在向一条扑朔迷离的道路上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