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江把吴阳的案卷发下去,会议室里立刻传来了一阵阵的哀嚎。
只有甄诚坐在座位上,镇定自若地安慰众人,说:“不就是一个十年前的案件吗?咱们要是能够把罪犯缉拿归案的话,该是一个多么有挑战性的案子啊!”
阮归把案卷拍到甄诚的头上,说:“甄呆子,你是真的呆子啊,这么大的案子咱们要是查不出来的话,受罚的肯定也是咱们啊!”
左江适当地出来维护秩序,敲了敲桌子,说:“好了,感慨也发完了,坐下,咱们讨论一下下一步的任务。”
聂欢首先发言,说道:“吴阳十年前就去世了,所以我不能对他做尸检,当然了,当年的尸检报告我也看了,没有有价值的信息。”
左江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对了,咱们第一次开3.16案件的分析会的时候不是提到了吴阳这个案子来吗?”阮归看向左江,继续说,“当时,江哥不是提到吴阳有个养子下落不明吗?我觉得咱们可以从这里入手。”
甄诚点了点头,附议道:“有道理,吴阳的养子从案发后就没有了踪迹,十年前他的养子他能跑到哪里去了?又或者他是被人救了?还是说也被杀了?”甄诚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左江拧眉沉思片刻,冷不丁就说:“既然如此,现在看来咱们也没有别的方面入手,那甄诚和我就从吴阳的养子开始盘查,阮归你继续走访当年吴阳的社会关系,小眉你负责继续追踪蔡天游戏公司的资金流向,而柳主任你们技侦部门就继续帮我们对宋依的行踪进行追踪。”
刑侦支队办公室里,左江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甄诚,说:“吴阳的养子当年有没有留下照片之类的东西?”
甄诚摇了摇头,说:“当时并没有在吴阳的家中发现这些,他的家中一点养子的痕迹都没有。”
“这不可能,只要是住过,肯定会留下痕迹,”左江心中对那个当年才十来岁的孩子充满了震惊,顿了顿,继续说,“那吴阳当时是在哪里收养的那个孩子?”
“是位于市郊的天使福利院。”甄诚说。
“市郊的天使福利院是二十年前由吴阳出资设立的,据说当年吴阳还因此登上了樽城市日报。”左江开着车,甄诚坐在副驾驶上,拿着笔记本查福利院的信息。
等到左江把车开到福利院门口的时候,甄诚也把福利院的信息查完了,甄诚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却发现左江正看着前方停着的一个辆车发呆,甄诚不明所以。
两人给福利院的门卫说明来意后,走进去就看到孩子们正在操场上做游戏,孩子们中间还有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女孩子,他们好像是在玩老鹰捉小鸡的的游戏,等女孩子把头转过来的一刻,甄诚才明白了左江失神的原因。
左江轻手轻脚的走近了。他倚在操场的一棵杨树上,他仰头,阳光透过白杨树沙沙作响的树叶洒下来,细细碎碎的,四处光影斑驳,能听到远处的鸟叫声,还有孩子们天真无邪地银铃般的笑声,轻音乐也似,能赶跑人心头的喧嚣和烦躁。
左江看着被围在孩子群中的南桑,此时的南桑是自由的,是快乐的,是肆无忌惮的,那种笑容,脱离了生活的纷杂烦扰,此刻,她好像是脱了线的风筝,又好像是随时要随风飞走……
“江江,”他回头,她从孩子群里出来,“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这里处理一些事,你呢?怎么在这里?”左江牵着她的手问。
南桑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画圈,她轻声说:“我经常来这里做义工的。”
他定定的瞅着她。
然后他俯身下来,托住了她的下巴。
她没躲避。他反而停了一下。
距离是这样的近,近的虽然光线暗淡,仍看得清彼此眼中的自己。呼吸都有点儿急促了。
他略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一会儿我们一起走。”他低声说。
远处的甄诚正在叫左江,左江看了一眼南桑,南桑推了他一把,说:“快去吧。”
左江和甄诚随着工作人员走到院长的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设立在福利院的二楼,从走廊里望去似乎还能看到南桑的身影。
一个梳着整齐的盘头的中年女子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说:“两位警官好,我是福利院的院长,我姓刘。”
左江伸出手礼貌性地握了握手。
走进办公室,刘院长给二人沏茶的间隙,左江看着办公室里摆放的学生的照片还有不少学生的奖状,说:“刘院长,这些都是孩子们的吗?”
刘院长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扶了扶眼镜,笑着说:“是啊,这些都是生活过在这里的孩子们的东西。”
甄诚拿出笔记本,说:“刘院长,我们这次来是想要向你了解一下十几年前的一个孩子的信息。”
“谁?”
左江说:“是当年设立福利院的吴阳收养的那个孩子。”
刘院长有些疑惑,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好半晌,她才说:“那孩子应该是我当年刚在福利院工作的时候被吴阳领养的,当年吴阳可是咱们樽城的风云人物,可就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吴阳出资设立福利院后,只来了福利院一次,就那一次他就看到了那孩子,然后就领养了他。”
“那您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吗?”甄诚问。
刘院长笑了笑,说:“这时间太长了,我记不清了,我给你们找找学生的档案吧。”
刘院长说着就走到办公室的一个玻璃橱柜前翻找了起来,随后,她拿出一个厚厚的发黄的文件,说:“喏,都在这里了。”
“只有一张相片?还有一张信息表?”甄诚问。
刘院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说:“是的,当年福利院刚成立,各方面的条件还不完善,再加上吴阳是福利院的出资人,所以就让他填了个信息就可以了。”
左江有些无奈地接过那个文件夹,时代在发展,二十年前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照片是一张福利院成立那天的一个大合影,照片上吴阳还是四十出头的模样,一身黑西装,分外笔挺站在合影的中间位置,他的身边站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男孩,因为年代久远所以照片上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样。而信息表上也只是填了男孩的基本信息,姓名:吴牧,年龄:8岁。
甄诚有些震惊的信息量之少,但还是在刘院长抱歉的目光中和左江离开了办公室。
不料一下楼,左江就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了甄诚然后大跨步向着操场走过去,甄诚看着挂在西方的太阳,叹了口气。
南桑注意到身边的那股独有的气息正在向她靠近。
她转过身。
夕阳的光影投下来,罩住了他,也罩住了她。
“江江,你最近又去医院做过复查没有?”南桑问。
左江正在开车,瞥了她一眼,看她正在用手指勾着安全带玩,笑着说:“没有啊,没有你陪着,我不想去。”
南桑嗤笑了一声,说:“呸!那我也没见你找过我啊。”
“那我也一直在想你啊。”左江笑着说,有点耍无赖的感觉。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南桑揪着耳朵说。
引擎在嗡嗡的响,像一只健康的肺,在强劲的呼吸,带给两人微微的震颤。
车内陡然陷入昏暗的静谧,南桑的心有片刻的凝滞。
他看着她,突然解开安全带欺身过来,南桑余光瞥见了他靠近,吓了一大跳,想躲偏偏无处可去。
下一秒他熨烫的鼻息就喷到她脸上,热得灼人,还带着极淡的烟草味,罕见的氛围。
他的嘴唇几乎贴着她细腻的耳朵,嗓音低沉,“这样听得清楚了吗?”这下,南桑的脑子是真的嗡嗡成一片了,脸上的热度陡然间蒸腾,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警察来敲玻璃,南桑规规矩矩地下了车。最终判罚结果是违章停车,扣分开罚单,南桑看着正在一边被警察训斥的左江,她忍不住地偷笑。他依然是身形笔挺,立在车边的夜幕中,淡定瞧着。薄薄的唇角挂着寡淡的笑,好似得逞了什么,深邃的眼眸里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过了好久,交警才走了,南桑坐进车子,在他启动车子的一刻,她轻声的说了句,“左队长,被交警训的滋味如何啊?”
左江黑沉沉的眸子,对上了自端的,他看了她一会儿,俯身过来,吻住了她。起初是浅浅的,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浅尝辄止,似乎就只是在感受她唇上的柔软、温暖,渐渐的,他开始用力,开始深进……
她额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有一股热被他这样的深吻勾了起来,她开始回应他。
左江感觉到自己扶住她腰身的手,已经有点儿颤;只是脑中却渐渐的清明,他终于是离开她的唇畔,抬手扶住了她的颈子,两人的喘息仍是未定。
他的脸颊贴在她的额上,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手掌顺着她的背在慢慢的抚触,让自己平静一点儿,也让她平静一点儿。南桑闭上眼睛。被他这样抱着、安抚着,呼吸渐渐的平稳。
可脸上仍是热……天哪……车子里太闷了,一定是车子里太闷了,闷的她有点儿糊涂了。要不就是、要不就是……书上说的对,书上说的很对……她推开左江,把自己缩进了副驾驶座里。
左江忍了笑,当然,也忍了别的。他轻轻的咳了一下,说:“这是我被开罚单的回报。”
南桑瞪了他一眼,好久都没有说话。
车子开的不快,左江看到路边有人拉了电灯在摆摊。西瓜。他停了车下去挑西瓜了。
南桑降下车窗,看他慢条斯理、有纹有路的和瓜农在讨价还价。
她听着瓜农在笑,不知道他是要把价从两块砍到一块,还是买人家两个西瓜要人家赠送一个……她也笑了。
回头找水喝,从小冰箱里取了水,等了好久,左江才重新回到车上,“你买了很多啊?”她微笑。
左江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一会儿你拿回去几个,剩下的我拿回去队里,给那群小崽子们分。”
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西瓜——他甚是讨厌西瓜这种水果,因为不耐烦瓜瓤里那些种子——在有些事上很没耐心,可是在另一些事上,却极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