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祁跋山涉水了好几个月才回到了东邬,他在途中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怕是会比二哥还惨吧,他心中暗暗自嘲道,全军覆没,还有什么比全军覆没更让一个将领丢脸的?什么雄才伟略,如今都成了笑话。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事,到了东邬竟是风平浪静,东邬王只淡淡的指责了几句便将此事翻了篇,反倒弄得他是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
经过多方问询,耶律祁才得知是有人在其中帮他斡旋。
战报传来时,东邬王震怒,说是要重重惩治耶律祁,若有人求情,便一并处罚,只隔了短短几日,便有朝臣出来求情,东邬王气的极了,削了几人的官职以儆效尤,但似乎并不起作用,慢慢的,求情之人逐渐越来越多,东邬王便也妥协了。只是这背后斡旋之人,不论耶律祁怎么打听,大家都似商量好一般,均闭口不提。这使得耶律祁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
直到有一日,管家拿了一样东西交于耶律祁,说是门口有一人,指明要递与三皇子,讲明袋中东西很重要,一定要亲手交于三皇子。
耶律祁接过小囊袋,心中便有了一种预感,忙打开看,正事自己的印鉴。
“送来东西的人呢?”耶律祁忙问道。
管家不知何意,只猜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不该将人放走,便支支吾吾道:“人,人已经走了,递了东西便离开了。”
耶律祁听了这话,一个箭步便冲向了外面,一定是狄明清,耶律祁心里骂道:“这个老狐狸当时竟敢自己逃了,还算他有些良心,将本皇子的印鉴送了回来,要不然哪日抓住他必要抽筋扒皮的。
追出门,自然是看不见人的,耶律祁嚷嚷着骂了几句,便又转身进屋了,只是难为了管家,跟着耶律祁跑出来,也不见有什么事,累的管家在门口气喘吁吁的站了一阵。
耶律祁在房中拿着印鉴反复看了几遍,心中便踏实了许多,这东西回来了,他便不用那么担惊受怕了,若是有一天叫王上得知了,那才真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刚用了午膳,管家便又来报了,说是有人来求见三皇子。
前来之人是前阵子帮着耶律祁说过话的人,耶律祁心中感激不尽,奉为上宾接待。
只聊了一阵,便听前来之人道:“三皇子,下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耶律祁嗯了一身,便道:“有事但说无妨。”
来人顿了下,似是下了决心才又道:“三皇子可记得前一阵三皇子找过在下,询问王上为何不追究三皇子的过失且有如此多的人为三皇子求情么?”
耶律祁听闻便表示确有此事。
“三皇子府上可有位狄先生?”来人问道。
“狄先生?”耶律祁皱了眉,试探的问道:“难不成是狄明清?”
“正是此人。”
耶律祁并未说出他与狄明清之事,只又接着问道:“狄明清与此事有何关系?”
“三皇子应该知道,这狄先生先前在二皇子手下,可您可能并不知道其实这两人私下只是面和,心却不和,狄先生为人处世之道颇得在下佩服,且他与朝中许多官员私交都不错。”
耶律祁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却还是不大明白,示意来人继续说。
“这次便是狄先生走动,才帮三皇子脱了险。”
耶律祁心中一惊,有些缓不过神来,他未曾料到竟是狄明清帮他脱困,只得问道:“你现在来与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下与先生至交,先生所帮助的人,必是先生所看重之人,虽然在下与先生有约定不将此事告诉三皇子您,但今日下官得了消息,先生要离开东邬,下官是怕三皇子您怕是要失了左膀右臂,才前来诉与您的。狄先生是与巴图将军一道回来的,回来时便被扣在了巴图将军府上,先生是好不容易买通了看押之人,才趁着晚上去各家游说的。”
耶律祁更是云里雾里,思索了一阵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若是狄明清愿意帮助自己,那他身后那些官员想必也会向着自己了,于是心中一动便问来人道:“狄先生可说何时动身了?”
来人摇摇头,道:“只听闻先生是今天动身,却无人知晓是何时。”
耶律祁想着狄明清刚刚给他送来了印鉴,怕是真的要离开东邬了,便忙叫人备了马,向着城门奔去。
等了许久也未看到狄明清,耶律祁心道怕是先生已经走了,正准备叫人出城去寻,便看见狄明清骑着马缓缓向城门处来。耶律祁赶忙迎上去叫了声先生,狄明清见耶律祁竟在此等他,也忙下了马道三皇子。
“狄先生,您这是打算去哪?”耶律祁也下了马,拉着狄明清问道。
狄明清低了低头,道:“在下实在无颜再见三皇子,那时三皇子战败,在下未曾陪在三皇子身边,在下心中实在有愧啊。”
耶律祁见狄明清态度诚恳,便也问道:“先生怎如此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
“如今三皇子问起,在下也不敢隐瞒,当时宁军来袭,巴图一支的人便杀了出去,我与巴图素来不合,便也被抓了去,做了几个月的苦劳力。眼下三皇子来了,巴图约莫是怕得罪了三皇子,才将在下放了。”
耶律祁听到这又皱了眉道:“先生竟受了如此多的苦,可先生为何刚刚只送了印鉴,而不入府呢?”
“在下实在羞愧难当啊。”狄明清落了两滴泪,低声说道。
“若是先生羞愧难当,我又该如何?您帮我从中斡旋一事,我已知晓。”耶律祁说道。
狄明清抬头,微红的双眼里充满着惊讶:“您,是如何知晓的?”
“若是无人告诉我,我岂不是会失了您这么好的先生?您可愿意回到府上,再帮我一把?”
狄明清听着,眼睛又是一红,只默默地点了点头,随着耶律祁回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