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你见过夏侯公子了么？”

苏卿恬见这个话题没法儿继续下去，于是话峰一转，问起了她的婚事。

“没有。”

“没有？”

“嗯，如果我说这桩婚事是我随意决定的，你信吗？”

苏卿恬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别说古代，旧社会也有盲婚哑嫁的现象，现代也有不少相亲结婚的男女，所以苏卿恬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许四小姐这番话令她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她一直觉得许四小姐藏得很深，是那种绝对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真实想法的人，她虽然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话，苏卿恬却觉得她就是这么想的。

“苏卿恬想说不信。”

她和许凌凌打太极。

许凌凌心里想笑，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怪不得你能抓住我大哥的心。”

“啊？”

“你的性格和我大哥正好互补。”

苏卿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许七小姐也说过这话，其实大少爷并不愚钝，苏卿恬也并不聪明，只是你们都没看到他精明的一面。”

“我没觉得大哥愚钝。”许凌凌双眸失神，似是喃喃自语一般道来：“他未及弱冠就离开了许府，一个人在外面闯荡，还能有今日这种地位，不论胆识还是为人处事方面的见解，他都属于上乘。”

“嗯，大少爷确实不同凡响。”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许凌凌朝她眨了眨眼。

两人聊着聊着，春香和许七小姐忽然从外面进来了，许巧巧一见到她四姐，立刻乖巧地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四姐，我听她们说你送开脸饺去了，到处找你找不着，没想到你就在大哥的院子里头！”

“嗯，你怎么不乖乖待在院子里练琴？”

许巧巧立刻拉下脸来：“我都快练吐了！好不容易争取一点时间出来透透气儿，四姐，你就别拿我说笑了。”

四个女孩子就在庭院当中坐着聊了一会儿，直到许四小姐的丫鬟过来催人，她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其实许凌凌在许府能说的上话的人不多，六夫人是一个，其余夫人都和她没有交集，同辈的少爷小姐与她感情不深，加上她娘有心将她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自小她就很少出门，外人眼里，她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闺女，就连许巧巧、许楚楚、许归燕三人从未和她有过较深的接触，对她们来说，许凌凌就只是个榜样。许楚楚还曾经怨恨过她，怪她生得太过完美，以至于自己常被姨娘逼着学习琴棋书画。

许巧巧则心宽一些，她虽然也被她的姨娘折腾得不轻，却从不怨天尤人，反倒还庆幸自己上面还有一位才貌双全的姐姐。接触过后，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高不可攀，相反还有些平易近人，于是慢慢地也喜欢上了这个性子冷清的四姐。

只可惜二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了，转眼她就要嫁人。一想到自己以后也得重复她的命运，许巧巧不由悲从中来。

“唉……我要是有你一半好命就好了。”她满脸哀怨地看着苏卿恬。

春香忍不住损她：“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吃得好穿得暖，怎么还反倒羡慕起咱们这些做丫鬟的人来了？”

“你懂什么呀？”许巧巧斜了她一眼：“我是在说苏卿恬，又不是在说你，而且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难处，你我看二哥外表光鲜亮丽，其实当中有多少苦楚，不足为外人道。”

春香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七小姐总是不把她二哥放在眼里，不过她也懒得和她费口舌了，干脆眼不见为净，转身便入了厨房给五叔打下手。

许溢寒在那之后就没回过许府了，他找了个理由推掉老太爷给他安排的饭局，一直待在酒楼里面，没日没夜地干活儿。

因为这几个月都是旺季，尤其一到中秋，喜欢吃蟹的客人络绎不绝，到时许溢寒更加抽不出空来。偶尔偷得浮生半日闲，他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河心苑，奈何福来酒楼和许府相隔太远，他就算有心想要回去也经不起来来回回这样折腾。

刘嫂经常见他偷来何师傅珍藏多年的美酒，独自一人坐在酒楼靠窗的角落，浅浅抿一小口，然后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等过了嘴瘾，便又悄悄地将烧酒放回原位，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何师傅都知道呢，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罢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大少爷是想将酒楼的生意做好。之前洛成泰卷走了一笔钱，尽管现在生意很好，也还没补上他带来的损失，总的来说，就是入不敷出。要想在短期内回本几乎是不可能的，起码再过一两年，酒楼才会重回正轨。

因为有大少爷坐镇，这段时间也没人敢来撒野，以前一旦生意兴隆，就会招来地痞流氓的红眼，然后再狠狠敲诈一笔，不给钱就惹麻烦，经常吓得客人不肯踏足。

不过总有一些“有眼不识泰山”的土匪恶霸，这不，许溢寒刚刚擦干净手提了一壶绍兴女儿红出来，外面便走进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一看打扮便知来者不善。

许溢寒也不说话，他挑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来，一只腿高高翘起，以慵懒的眼神将前面几个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而那几个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许溢寒就是这个酒楼的老板，他们观望了一圈儿，看不见别的人，为首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重重咳嗽了一声，然后指向许溢寒，命令道：“你，出去，这里没你什么事儿！”

许大侠好整以暇地卷起两边的衣袖，慢吞吞地站起来，抬高下巴轻蔑地扫了对方一眼：“没我什么事儿？你可打听清楚了？”

“什么意思？”男子稀薄的眉毛紧紧拧在一块儿，他稍一侧身，后面一个矮小的男人便唯唯诺诺地走上来，并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掌柜的呢？不是姓洛的吗！？”

许溢寒挑了挑眉，问道：“你找他有何贵干？”

他也不直接把话挑明了，就想看看这几个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如果只是一般的地方恶霸，自己动动手腕便了，万一是来找洛成泰的，这事儿就有点麻烦了。好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厨房里忙着呢，估计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许溢寒不想让他们担心，于是决定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