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上香了？难道苏卿恬你也信佛？”
“不是。”苏卿恬摇了摇头：“我并不信佛，只是慕名而来。”
“原来如此。”绿喜露出一抹笑容：“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好，绿喜姑娘慢走。彩蝶……”苏卿恬欲言又止：“下次再见。”
彩蝶抿着薄唇，最后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下次再见。”
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苏卿恬心想，她们两人现在是完全不同的身份，说是各为其主也不为过，彩蝶既然已经一心跟了绿喜姑娘，就得处处为她着想。而自己呢，不仅没有洗清冤名，还摆占着一个不明不白的身份，既不是丫鬟也不是大少爷的情人，有多尴尬就不说了，她连赵清也无法好好面对。
上完香后，苏卿恬准备留在寺庙吃斋饭。还有大把时间，她干脆沿着庙堂外面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一直往前走，还没走至尽头，发现旁边有一个湖泊，苏卿恬穿过稀疏的树木来到湖泊边上，身后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来人像是踩着晒焦的落叶，发出干脆的声音。
苏卿恬心里纳闷，转过头去，发现是刚刚遇见的绿喜姑娘，而彩蝶并没有陪在她的身旁。
“绿喜姑娘，你不是说还有事儿要忙吗？”
“只是解个签文而已。”
“哦。”苏卿恬有些不自在。
她从以前就对绿喜有股莫名生分的感觉，毕竟是嫡仙般的人啊，可望而不可及，就跟二少爷一样，身上总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不得不望而却步。
“听说，上次你和二少爷他们去看戏了？”
“啊？”苏卿恬稍愣，随即反应过来，快速摇了摇头：“二少爷本来就有事吩咐我，我才顺带跟着去看戏。”
“是吗？”她平静的语气让人无法分辨她此刻的心情。
苏卿恬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直感觉绿喜姑娘不好应付。
“苏卿恬，说起来，你也曾服侍过我。”
“嗯，苏卿恬不过就是个丫鬟而已。”
“那我问你，二少爷为什么要纳你为妾？”
身份敏感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而二少爷似乎从没有给她名分的打算，就算不给她她也可以接受，但为什么要给一个比她更卑微的丫鬟？
察觉到绿喜姑娘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苏卿恬仔细想了想，斟酌过后，小心说道：“二少爷想要纳我为妾，是有目的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绿喜姑娘。”
“你觉得我会信吗？”
“……”苏卿恬咬了咬下唇：“我料想绿喜姑娘会这么说，确实，如果二少爷不亲自告诉你的话，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
绿喜眼前一亮：“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只说娶我进门不会碰我，还说不许我仗着妾侍的身份对你指手画脚。”
“场面话而已。”
看来绿喜姑娘还是挺了解二少爷的，苏卿恬如是想。
只见绿喜失魂落魄地走到湖边，望着湖面的倒影，她有些恍惚，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苏卿恬眼看势头不对，立马冲上去抱住了绿喜。
“绿喜姑娘，你不要想不开啊，这湖水不深，就算跳下去也不会淹死人的。”
她冷冷地转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你是第一次来寒山寺吗？”苏卿恬瞪大眼睛：“寺庙里面的湖泊都不深，这里还有许多放生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转转。”
她说得煞有介事，绿喜轻轻拨开了她的手，无奈说道：“我并非想不开，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哦。”苏卿恬松了口气。
“你为何觉得我想不开？”
“没有。”她眼珠子乱转：“我看你脸色不好。”
两人一时无话。
苏卿恬本来就不擅长和陌生人相处，绿喜姑娘对她来说也算是半个陌生人了，除了感觉浑身不自在之外，她认为绿喜姑娘有话要对她说，或者说是有目的性地接触她，而不是单纯的偶遇。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她还是不适合待在深宅大院之中，光是应付心思复杂的女人就有够令人头疼的了。好在自己已经从许府出来，虽然不能再见到彩蝶和赵清，心中不免遗憾，但也好过卷进夫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中啊。
“绿喜姑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女子没有出声，她安静地站在原地，甚至只留给对方一个素白的背影。苏卿恬权当她默认了，于是也不留恋，抬脚便要离开湖边。
快要走远的时候，她听见绿喜姑娘在念叨着些什么，因为声音太小又隔得太远，苏卿恬只隐约听见“大雁”两个字。
吃了斋饭，下山去寻那辆雇来的马车，发现马车就停在寺院大门左侧，宽敞干净的石阶上空无一人，车夫戴着一顶斗笠，估计是为了遮阳，头顶上的太阳实在太大，就连地面也被烘烤得快要冒烟了。
苏卿恬拿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忽然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回头一看，彩蝶正撑着一把伞和绿喜姑娘一同走下来。苏卿恬左右顾盼，除了自己那辆马车之外，这里根本见不到别的马车，她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绿喜姑娘，彩蝶，难道你们是徒步而来的吗？”
绿喜没有说话，倒是一旁撑伞的彩蝶连连点头：“我们没有雇马车，之前和六夫人一同出来也是步行。许府离寒山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六夫人说权当锻炼身子骨了，省得以后老了落下一身顽疾。”
“天气阴凉的话还能走一走，只是现在日头正旺，你们真的要走回去吗？不如就坐我雇的马车，我叫车夫送你们一程。”她提议道。
“好啊！”彩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只是个丫鬟，答不答应还得看主子呢，于是一脸殷切地看向绿喜。
绿喜则动了动嘴唇，一张白皙的小脸被晒得有些通红，她认真想了想，最后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你了。”说着，她转身接过彩蝶手中的伞，并顺手将伞合上：“彩蝶，你再去打些水来，途中要是渴了还能分点给苏卿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