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一家将方文澜送出大门口，直到看到他上了公交车远去，一家人才缓缓回到屋内，袁克成双手拿着那两页合同文本，只觉重逾千斤，面色凝重的问道：“小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屋里没有外人，袁野实话实说道：“还能怎么想，我当然想签！”

最开始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希望内地那三家出版社能带来好消息，经过这大半小时的冷却，大脑终于从亢奋中恢复正常，终于从云端跌落尘埃，才意识到那三家终究是不切实际海市蜃楼，脚踏实地的道路只有这一条可以走，还是人家上赶着来求恳的，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下去得了，其他什么歪心思都甭想了。

袁朝着急道：“那你还拿什么乔啊？还等什么呢？当场签了这份合同不就得了，合同签下就有钱了，有钱了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家里的日子好过了，妈也不用天天念叨了。

你知道吗？袁野，你手上的这沓稿子，这可不是一点两点，是好多钱啊！那位香港来的方先生说什么来着，一千字8块钱，不说了，我先算算，你那一沓稿子到底有多少字？”

二哥可比这他个小弟还热心许多，那扑面而来的热情劲儿，好像稿子的主人已经改名换姓，成了他袁朝的了。

袁野促斜地一笑，不安好心地煽了一把火道：“二哥，别听方文澜的鬼话，他说那8块钱是糊弄人的，稿费只会更多，按照港币的黑市交易，可能稿费则可达到一千字16块钱，多一倍不止呢。”

袁朝大张着嘴，露出不置信的眼神，目光迷离地道：“会有这么多么？真有你说的这么多？那，那，那我可真要好好算算这沓纸到底有多少字，千万别漏掉了一个字，哎呀，现在才发现，我手上拿的稿子哪里是一张一张的纸，那都是一张一张的钞票啊。

诶，我说你呢，袁小莉，别干看着，来，帮二哥数一数，我一个人要数到什么时候啊，这也太多了，快过来帮个忙。”

眼看弟弟都吃上大肉了，作哥哥的能不跟着喝点肉汤么，他想的倒是挺美，这合同还没有签，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白日梦便做得像模橡样。

但见袁朝大张旗鼓一篇一篇清点字数的夸张样儿，袁莉也伸胳膊捥袖子地过去帮忙，袁野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都被屋中弥漫在空气中的愉悦情绪所感染，脸上展颜，均露出笑意来。

袁牧拿起合同书，打开内页，翻了一下，然后放下，摸了摸他的头顶，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袁茵跟着拿起合同书，看了两眼，面现欣慰之色，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成就感由然而生，拍了拍小弟的肩膀，道：“我们袁家托了小弟的福，看来真的苦尽甘来，要走上好日子了。”

众人尽皆点头称是，真如袁茵所言，倘若此番袁野能够签下香港报社的这份合同，他们袁家可能真的会否极泰来，时来运转，踏上一条幸福美满的康庄大道。

袁芫从大姐手中接过合同书，满脸羡慕地瞅了一眼，便待说话，却见旁边早有一只手将合同文本拿了过去，正是一家之长李梅。

李梅从袁茵手拿过那份合同书，真像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地双手将合同书托在眼前，百看无厌地来回瞅着，那两个眼睛珠子恨不能扎进合同书中。

袁芫委实看不下去了，“妈，再看，眼睛都拔不出来了，看再多眼，那里面的字你也看不懂！”

李梅抬手给了她一巴掌，道：“我虽然看不懂，可我知道这是你弟弟的本事，你弟弟的能耐！”

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

袁野面色一窘，其他人的脸色也显露出讪讪然，是啊，老妈这话真的没说错，是句大实话，可实话伤人心，家中最小的弟弟袁野现在越来越能耐，无形中便突显出他哥哥姐姐的无能，不是么？！

这话题没法儿接了，屋里登时冷场，大哥袁牧顾左右而言他，问袁野道：“你既然想签，为什么没有当场给他答复？”

他也觉得奇怪，既然一切都说清楚了，没什么问题，当然早签早了事，以防夜长梦多，什么事儿都是落袋为安最保险，别看对方说的天花乱坠，信口开河，一日没签约，一日那钱便不是自已的。

金钱面前，袁家人都非常现实的。

袁野解释道：“这合同，签，我肯定是要签的，不过，我不能糊里糊涂地签下这份文书，里面到底讲些什么，我看不大懂，家里也没有人学过法律，都不大懂这些合同条文的含义，我还得找个明白人帮我仔细过一遍，看看里面有没有陷阱什么的，如果发现什么问题，我还要求他们修改条文。否则这合同签不签，还两说呢！”

面对袁野如此谨慎的态度，袁牧不由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做任何事情，谨慎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你看看，小五想的可真周到，不愧是我李梅的儿子，太给妈长脸了，你们几个以后学着点。”李梅指着袁朝三人道。

也不知怎么地，李梅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反倒显得格外无所顾忌，他们兄妹几个互相看了几眼，都不言语了。

这天真没法聊下去了。

…………

下午，袁野带着合同书来到梁修武家外面的小树林。

这段时间贺长安一直都扎根在梁家，基本上一天一来，不呆个三四个小时都不带挪窝的，还美其名曰，辅导梁修文和四人参赛小队。人家梁修文自带学霸技能，不需扬鞭自奋蹄，无需他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而四人小队除了开始那一个星期，贺长安还像模像样，尽心尽力辅导他们外，后来就时常玩消失，拉着梁自修音跑得连影子都找不到了，直气得梁修武直翻白眼，当着好友的面，便嚷道：“你们看看，叫我说着了吧，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这不，我大姐眼看着就被他给拐跑了。”

他恨恨地跑去老爹老妈面前告了一状，你们请的好老师，再不看紧点，连你们的宝贝女儿都被这个单身狗给带走了。

梁家二老只是面色和煦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什么话都没说，弄得梁修武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二老，直觉好像似乎他们乐见其成，他们对这个男孩子很满意似的。

既然爹妈都不言语，他还能说什么，只得憋着一口气灰溜溜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