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情孽(9)
作者:谢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72

刘观把在杭州府意外接旨的经过简略地给大家说了一遍,然后淡淡说了一句,既然如此,此事自当禀明师父,全有各位长辈作主。他心里却是暗自犯愁,若是果真如同谢砚秋他们所说,祖训既是如此,恐怕他和什么武训堂劳什子也就无缘了,那么眼前这五人自然也要抽身而去,师父断然也不会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来管他的闲事,可,可凭着自己稚嫩的阅历,不入流的武功如何能应对眼前这种纷繁复杂的局面?这不是要难死人了么?

“少爷,青风!”

听到宝儿的传音刘观不由心头一喜,要说还是宝儿最懂他的心事!

“少爷,不管发生什么事宝儿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好你个没心没肺的死丫头!是不是觉着你就不用回家了?枉娘亲对你那么好了!爹爹,娘亲,还有四叔怎么办?你少爷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刘观悄悄地瞪了她一眼,却发现宝儿已经将一路上一直笼罩着她的离情别绪一股脑儿抛到了九霄云外。宝儿俏皮地朝着他笑笑,大着胆子将她滑若凝脂的柔夷放入了刘观的掌心。在这一刹那,宝儿那甜甜的笑容一直化到了他的心间,让他一阵激荡,眼圈不由自主得红了。

对,上山以后无论如何要缠住青风!昨晚师父能够及时援手恐怕还是青风在这中间通风报信了,否则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之巧事?其实除了爹爹娘亲,宝儿和柠儿之外,这世上要数他最亲了,想必他也放不下这个手把手教了一十四年的徒儿吧!只是该怎么称呼他呢……

“少爷,其实萱妹不是存心要离开你的。她还小,她现在还不明白,其实只要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回报的。我相信萱妹早晚会回到少爷身边来的,真的!”

这丫头整天在想些什么!刘观本能地在回避着程萱的一切,如今被宝儿重新提起,脚步登时一滞。

“呵,老气横秋的,宝儿你很大么?哪里大了?是不是少爷让你做了女人你就大了?”

刘观背着众人故意作出一副色色的模样斜睨着她。

“哼,坏蛋!明明你知道人家说的是什么意思的!少爷你要装疯卖傻,我一个小小的丫鬟有什么法子呢?”

宝儿妩媚地白了刘观一眼,心里想想又有些不甘,在他手腕上又狠狠掐了一把。

“别闹了,好宝儿……少爷问你正经事儿,上山之后见了青风你打算怎么称呼他啊?”

宝儿似乎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又是好笑又是尴尬,她眼珠一转已有了主意,“宝儿自然是随少爷喽,少爷叫什么宝儿自然也叫什么!”

刘观不由一阵气结。

这边主仆俩渐渐开始打情骂俏,谢砚秋他们五人却是表情各异,沉默不语,见刘观如此说话一时之间也都接不上来。其中谢砚秋久居京城,在不经意之间养成了一种恶俗的习惯,朝廷一旦有了风吹草动,他就要费心揣测上意。如今他就在推敲何以皇上会突然破格任用名不见经传的刘观,这和大批武林世家子弟纷纷晋身大内侍卫有否瓜葛,沈澄之死漕粮被焚到底会让皇上重用刘观到什么程度,这一切会否动摇刘观武训堂堂主的地位,到底青山他们会否不循旧例网开一面。而相比之下,其余四人的神色要更为彷徨迷茫一些,哪怕是钱嘉明也不例外。

一行人沉寂了好久,默默低头走在蜿蜒的山道上。只是偶尔刘婵会蹦蹦跳跳地跑开去摘朵野花回来,或者好奇地追着碰巧露面的野兔,松鼠跑上一阵,刘观的侍卫腰牌一直被她牢牢攥在手心,时不时地摸挲把玩一会儿,开心地嘻嘻笑着。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也不管真人他们最后到底怎样决定!反正在公子最困难的时候我不会离开他的!表哥你怎么说!”燕芸娘的突然开口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那是当然!我也不会的!”王子鸣赶紧答道。

谢砚秋摇了摇头,苦笑道:“芸妹为何有如此想法?谁也没说这就要离开公子啊?这祖训是祖训,规矩是规矩,可也得讲个法外人情不是?况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真人他们的态度,说不定他们和我们想的也是一样呢?”

钱嘉明和唐真也连连称是。

不过燕芸娘依然还是不依不饶地撅着小嘴,似乎还在生气。

刘观好久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晕陶陶地恍然不知身处何方,这对他太重要了!五人的相继表态谁是虚情假意,谁是真心诚意,这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刘观明白自己的情绪慢慢有点偏激,心灵开始扭曲了,幸好在这条路上他在渐行渐远直到迷失自己之前警醒了过来。尽管自己无德无能,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在这个时刻离开他,这,已经足够了!刘观感激地望着大家说不出话来,宝儿亲昵地跑到燕芸娘的身边喜滋滋地搂住了她。

这心结一去,眼中的景物登时生动了起来,满山霜染的斑驳在述说着秋的飘零和萧瑟,依旧葱葱的青松在彰显着它的风骨,漫过来的云岚带来了泥土的清新,山泉的畅歌,鸟儿的私语在拨动着他的心弦。

“三哥,来,这个是奖励你的,乖乖把它给戴上,不许摘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婵已经编就了一个花环,尽管形状有些别扭,但上面的山花确实开得十分烂漫。

刘婵笑嘻嘻地递了过来,刘观却弯腰低下了头,“小妹给三哥戴上吧!”

“小姐偏心眼,我有没有花儿戴啊?”

刘婵一边认真地帮刘观戴好花环一边高兴地说:“宝姐姐你别急呀,每人都有份儿,我一个都不会拉下的,但是我只有一双手啊。等着,下一个就是你的了!”

钱嘉敏突然插嘴道:“公子,刚才我一直在想,从时间上来看,无垢老道也说了,最近几天除了我们这两拨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在玉泉院留宿,那具尸首应该是蔡挺没错了,可我看公子好像认定了郁有德就是凶手,这个不大好。虽说郁有德外表看去是个莽夫,实地里却让人感觉他非常势利油滑令人生厌,而冯钺比较之下要厚道一些,但是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虎难画骨,既然公子已经是侍卫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还是对他们两人都小心一些才是!”

在这当口,钱嘉明说出这番话来似乎其间另有所指,刘观不由一怔,他慢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