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谲(5)
作者:谢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96

“谢兄,说不定是意外呢?芸妹,这蘑菇到底是哪儿来的?”黑暗中是王子鸣在问。

外边的天空还在酝酿着一场秋雨,既无月光也无星光,突然熄灭了烛火,偏殿内顿时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看到各人的轮廓。一阵阵的山风从殿门外吹进来,将殿内的悬挂的布幔刮得啪啪作响。

谢砚秋冷静地答道:“子鸣不用问了,毒蘑菇肯定是道士后来才送过来的。”

“咦,谢大哥怎么知道的?我正想告诉表哥呢。”

谢砚秋嘿嘿笑了一声,缓步移到窗前静静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唐真已经跃过去将一条条的布幔撕扯下来,团在一起堆在了死角里。

刘观感到宝儿的小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左臂,他怜惜地将宝儿扶起,拥在了胸前,凄然道:“少爷我真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想杀我!我若是站在他的面前,不知道他这一剑是否忍心捅得下去?”想到黯然处,两行热泪已经悄没声地滑落了下来。

谢砚秋闻言一怔,沉声道:“公子,蝼蚁尚且偷生,我们又没有被逼到绝境,怎都要搏他一搏!”

唐真和王子鸣都是齐声称是。正在这时,没有闪电没有惊雷,“哗”地一声这雨落了下来。

“公子,若是杭州府出现的贼人和纵火烧粮的贼人是同一伙人,你更应该振作才是。因为这是祸起萧墙啊,他们既攻击皇上的新政,又对刘相心怀不轨,所谋非小,一个不小心那是祸殃九族的大罪啊!在此刻,我们若是任人宰割的话,那刘相还能指着谁来帮他呢?”

刘观心想,对啊,爹爹膝下只有三子,大哥和二哥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江湖上的事情他们是丝毫着力不进,若自己稀里糊涂地丧命玉泉院,那爹爹怎么办?还留在东关的娘亲和柠妹怎么办?自己真是糊涂!

刘观正要出声回答,突然意识到这是唐真在传音给他,硬生生地将话头留在唇齿之间,化作一口浊气喷了出去。可转念一想,又是疑惑顿生,按说这里没有外人,他所说的也并无不可与人言,为何唐真要传音给自己,他这是在防谁?应该不是涉世未深的王子鸣和燕芸娘,钱嘉明又不在,难道是谢砚秋有古怪?

刘观正在寻思间,听见远远传来脚步声,估摸着是钱嘉明回来了。

料是钱嘉明发觉了偏殿内一片漆黑,脚步略有停顿。

“公子,是我。”钱嘉明低声道。

正在他抬脚要跨门槛的时候,檐上突然翻下一人,一掌朝他后心拍去。

钱嘉明大惊之下,反手撩起宝剑挡在后心,急忙鱼跃向前滚落。但是终究没有躲过去,黑衣人的指尖正好扫在钱嘉明的剑销之上,钱嘉明仅仅消去了三分掌力,剑销结结实实拍在了他的后脊梁上。那黑衣人的掌风甚是凌厉,将钱嘉明后背的衣衫击得粉碎,他手中的宝剑再也拿捏不住,失手掉落。翻身而起的钱嘉明显然已受重伤,一口鲜血仰天喷出,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

黑衣人疾步跟上,一脚将落在半空中的宝剑踢向仗剑奔来的王子鸣,挥掌想将钱嘉明就此击毙。幸好此时唐真的飞刀出手了,在漫天飞舞的布蝴蝶中,三柄飞刀挡在黑衣人的前路上,两柄飞刀直射黑衣人的前额和胸口。哪知黑衣人滴溜溜一转闪过了飞刀,向后一滑步,跃出门口退到了走廊里,哈哈长笑中跃上了屋檐。

惯性使然,王子鸣和唐真冲到了门口,这样一来,连着重伤的钱嘉明这三人都暴露在了门口。

冲在后面的谢砚秋低喝一声:“快退开!”

夜雨中铮铮连响,分着三个方向射来密集的雕翎箭。唐真双手翻飞,飞刀、袖箭、钢针、铁菩提,纷纷迎上飞箭。谢砚秋舞动铁扇,与唐真合力挡下了了大部分的箭支,王子鸣借机赶紧将钱嘉明拉倒了暗处。

眼见三人都躲了进去,外面也停止射箭了。一时间,屋内都是粗重的呼吸声,屋外却只有唰唰雨声,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谢砚秋打手势让王子鸣和燕芸娘守在窗前,自己和唐真站在门边。

“宝儿,茯苓灵芝丸!”刘观扶着钱嘉明上了床榻,让他盘膝坐下。

“公子……”钱嘉明刚开口,忍不住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刘观心说不好,照他这样吐血法,内伤着实不轻,没有三五个月肯定没法痊愈。

眼见着钱嘉明挣扎着还要说话,刘观忙道:“钱兄,你就不要说话了。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你出去的。”刘观接过两粒茯苓灵芝丸让钱嘉明服下,吩咐宝儿运功助他快速将药力发散,自己取过冷泉剑守在一边。

那边唐真突然冷哼一声,跃到门口掷出两粒物事,突然炸裂闪出的强光将这片天地照得雪亮。唐真飞快射出五支袖箭之后又赶紧躲在了门后。静夜里这几声惨叫传出好远,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尸体仆地的声响,显然有好几个人藏身在树上。外面一阵骚乱,却无人说话。

“公子,敌人很多,我看到的大约有二三十人。幸亏天降大雨,若是他们用火攻的话就更棘手了。我们只能守在这里了,还要防着他们从屋顶突袭。”

“也只能这样了。”刘观心里对唐真的暗器功夫颇为佩服,同样的情况下,他若是用钢针的话肯定无法做到例无虚发,而且眼力和反应都要比唐真差上一筹,不愧是唐门的少主。

靠在门边的谢砚秋轻叹一声:“玉泉院的道士们要倒霉了。”

果然,就一会儿工夫,偏殿的左后方那里一片嘈杂,有人在高声喊道:“何方鼠辈竟敢在玉泉院内行凶?知不知道这是皇室产业?没了王法了!想造反么!”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间杂着还有人颂着道号“无量寿佛”,乱作一团。

几人面面相觑,听他们的脚步声居然没有一个会武艺的,可自己几个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如何护得他们周全。

刘观皱眉道:“谢兄,只好麻烦你高声劝阻他们,让他们退回去。”

“是,公子。”谢砚秋双手叉腰,气沉丹田,将清亮的嗓音远远送了出去,“各位道兄,贼人势大,请务必退回观舍!可保无虞!请务必退回观舍!可保无虞!”

人总是很奇怪,俗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尽管谢砚秋警告在先,他们还是冒雨涉水冲了过来,还有几个高叫着“誓死卫观”的。结果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又一阵的箭雨,即使他们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方外之人,贼人们却一句废话都没有,就是不让他们靠近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