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云雾缭绕,几十名修行者盘坐在大阵之上,他们一个个都是神色疲惫,经脉之中元气也已经开始枯竭,投过光幕,能够看见阵内的景象。
身披一件老羊皮袄的老者闭着双眼,手臂撑着光幕,有些轻微的颤抖,幅度很小。
他手被上的皮肤皱在一起,血管非常显眼。
大阵中,薛川手中拿着一杆红枪,枪长一丈三尺七寸,枪杆中段雕刻着九元点星四字,枪头乃是由灵级九品浩英铁和圣级一品炎辉晶魄所打造,即便是无忘境所调动的元气,亦可破之。
只是薛川如今显得非常疲惫,也不见陈四望的身影。
大阵内的天色没有变过,天上一轮皎洁的月亮悬空,周围星辰位列,只是月光不在似之前那般亮了
之前上空的月亮星辰光辉降落,宛如天降陨石一般,陈四望与他在战斗中居然失散了。
准确应该是被这个大阵分开了,平山上就这么点地,但薛川如今怎么也走不到另一边,
他猜测陈四望应该就在那边,经过他们合力攻击这个大阵,能够感受到这个大阵有明显的变弱迹象。
薛川的枪头拖在地上,切断草叶,破开泥土。
……
在距离平山不远的一座山头上,
一名身着道袍,头发漆黑无比,皮肤缺水而蜕皮的道人静静看着平山的方向,
他的左身旁是一只老山羊,山羊角上被削去了一下,切口很平整。
在另一旁是一名傲然挺立的老人,发间几缕白发飘过,
“先生,这是为何?”老人非常恭敬的问道。
他对身旁这名道人自然无比忠诚无比信任,只不过实在难以理解,又憋了许久才问道。
中年道人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也不知道他在看哪里,说道:“你难道以为我会出手?”
老人说道:“不敢,岂敢劳烦先生。”
“那你对自己的实力很看好嘛,”中年道人难得的调笑道。
老人附和着笑了笑,说道:“左老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中年道人微微皱眉,伸手摸了摸羊角上被切的位置,老山羊似乎很是享受,朝他手心蹭了蹭。
老人的额头上出了细汗,心想自己怎么就一点时间都等不及,他记得老祖告诉过他千万不要在先生面色自作主张。
中年道人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张白净的手帕,递给老人,说道:“擦擦汗去吧。”
老人有些迟疑,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弯腰道谢,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看向平山。
然后踏空飞了过去,中年道人看向山羊说道:“那个小子也收了个徒弟,还不准那徒弟叫他老师,非的叫他先生,你说好不好笑。”
老山羊好像听懂了他的话,朝长安城的方向叫了几声。
中年道人说道:“先让他折腾吧,也让陈从安折腾着吧。”
老山羊又轻唤了一声。
中年道人又说道:“你的角被人吃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才好。”
老山羊似乎早已等待这句话好久了,叫唤声中也透着些喜悦。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说道:“都给说了多少次了,要大方一些。”
老山羊甩了甩头,不认同中年道人的说法。
“那就走吧,”中年道人似有些心累的说道。
老山羊进入了树林,中年道人喃喃自语道:“玄三呐,你留下这人可不好用啊。”
……
平山,一袭玄衣的老人落在了身披老羊皮袄的老者身旁。
“先生让我进去,”
阵内,
薛川熟悉战阵,战阵是士兵所组成的阵,与阵道不同。
他试图寻找到这个大阵的阵眼,每一颗星辰都被他和陈四望攻击过,那轮明月也被他们合力进攻。
突然之间,
明月上光芒大起,即便是薛川这样的通泰上境修行者,竟然也感受了眼睛一阵疼痛。
他却不敢闭上眼睛,迅速朝枪中灌入元气,枪灵飞入其中。
枪头上泛着淡淡的赤色光芒,在强烈刺眼的月光面前如同一只萤火虫般。
然而这只萤火虫速度眨眼间便飞到了明月上。
阵外的老者如遭重击,身子翻仰倒下,一名修行者迅速飞身而至。
大阵一阵晃动,这是薛川被困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大阵摇晃。
内心不由一夕,本来之前他已经否定了明月是阵眼,如今再次觉得那轮明月应该就是破阵关键所在。
正在思考之际,一道剑光飞来,隐藏在强烈的月光下极难被发现。
薛川神识遍布整个空间,自然早已发现那道白色剑光。
他身影骤移,剑光射入地面,尘土飞去。
红枪落入薛川手中,月光逐渐消散,一名老人出现。
只是他的相貌看上去精神饱满,战意十足。
“终于有人来了,”薛川看着老人说道。
老人笑了笑,说道:“看天上,”
薛川没有看,直接一枪捅了过去。
老人手中没有剑,境界与薛川相同,通泰上境。
天上无数道剑意掉落而下,这个场景薛川之前便见过,后背上鸿蒙之气搅动,与薛川的元气融合,
哪些掉落的剑意砸在上面就像金属与金属间碰撞一般。
老人看着越来越近的薛川,双手使力,周围鸿蒙之气一阵搅动。
两道紫色剑芒在手中乍现,神情凝重,随后两道剑芒扔出。
薛川手腕扭动,枪头旋了个枪花。
老人骤然消失,薛川一枪击破两道剑芒,天上掉落的剑意突然停下。
薛川两道剑眉紧皱,看着四周,很是疑惑。
要知道,即便是无忘境修行者也无法做到隐而不显,除非是短暂时间的消失。
现在已过去几分钟,那名老人居然还没有出现。
一道红线划下,薛川大惊,刚才就是这样,陈四望与他被分开。
红线还未落地,又一道红线划落而下,薛川飞身而去,一道无形屏障再次形成,
这些红线能够分割空间,紧接着又是几道红线掉落,将薛川所在的空间切割成了一个棱形。
薛川有些惊慌,切割空间,这座阵究竟有多强。
之前一击未成,老人故技重施,称薛川沉思之际。
他再次出手,一枝树梢摇动,化作一道剑光穿去。
薛川握着红枪的手一道剑痕出现,一滴鲜血滴下,飘到腰间,一个黄色小袋子骤然消失。
那是指挥细柳营中重山军的将印,而能与重山军比肩的疾风,炽火,长林三军已经北上,在雪原上同魔族作战。
在长安城外,还有一只军队名龙卫军,只是那是一只普通人组建形成的,足有十五万,
分做两支,一支驻扎在东边的潼关,另一支驻扎在渭河边上的渭河港口中。
老人夺印离去,薛川大怒,此时他几乎可以确定了,有人造反或者逼宫。
不过光有他的小印,而无皇帝陛下的诏书也无法派兵,皇帝陛下的诏书必须盖有昭玺,
昭玺自然与玉玺不同,玉玺是皇室的传承之物,昭玺是用于发布诏书时所用的玺印。
薛川不断攻击那轮明月,阵外披着羊皮袄的老人一口鲜血哇的一口便喷了出来,手中旋转着的白色圆印却仍旧正常运转,
周围有几名修行者再难承受,瞬间瘫倒再了光幕上面。
……
……
月溪的住处。
颜拂看着平静的湖面,湖水上层温和,下层冰凉刺骨。
他再次进入到湖水中,堵住了那条通入月溪茅屋的暗流,
地面突然震动,湖水激荡,
月溪的茅屋轰然爆烈而开,一阵狂风刮过,茅草四飞,木头横梁砸了一地,
月溪以元气护体,看向颜拂,颜拂身体一颤。
月溪担忧道:“怎么样?”
颜拂摇头,说道:“没事,”
话音刚刚落下,天空上的阳光猛然变强,照射在肌肤之上竟让颜拂这样的通泰境修行者感受到灼烧之痛。
他在眼前覆上元气,看向天空上的炎阳。
月溪说道:“你刚才动的应该是这个大阵的其中一处阵基,”
颜拂摇头说道:“看来布阵的是名高手啊。”
月溪湖面中的水不断蒸发,可见太阳之烈,而反观哪些青草,却毫无影响,
她再次摘下一朵碧冬茄,里面的水却依旧冰凉。
颜拂关注着她的神情,问道:“发现什么了?”
月溪如柳叶的眉紧蹙着,摇头不语。
她以元气收集被蒸发的水气,颜拂感受着周围的变化。
一道水柱从他的衣袖中飞出,砸在了上空的云彩上,
云彩飘动,颜拂却感受到了不同。
说道:“变得很强了,”
月溪说道:“只要是阵就一定有破阵之法,无论是阵眼还是阵基,布阵的人都只能通过各种方式隐藏,而他要保证大阵的运行,也需要让这彼此间有所联系。”
颜拂负手于后,看着砸在地面上的木板,青草被压的揣不过气来。
“湖底那条暗流连接着月我的茅屋,而茅屋连接着这个湖面,湖面边上的碧冬茄花中的水冰凉刺骨,而且不会被蒸发,”
”即便是现在,连湖水都被蒸发,为什么碧冬茄中的水还依旧存在,地面上的青草也生机勃勃。”
月溪不断分析着,颜拂跟着她的思路联想着周遭失望。
突然他看见被压在一块木板没有完全贴在地面上,
颜拂走了过去,月溪很是认真的思考着,被她收集起来的水气瞬间化为了乌有,很是奇怪。
颜拂离开她也没有察觉,她突然蹲下了身子,
伸手抚摸着地上的青草和一些白车轴草,极白的花瓣迎着阳光招展,
月溪感受到手中清凉,又看了眼旁边的碧冬茄还有湖面以及几只蝴蝶。
颜拂掀起木板,所有的白车轴草都被压弯,唯有一朵傲然屹立,好像在吸收着天上的阳光一般。
他挥了辉衣袖,一道劲猛的风吹过,与此同时,月溪一件斩向了湖畔的碧冬茄,
然而她却被一道力量反弹了回来,后退了数步。
颜拂说道:“月溪,这株草有问题,”
“这些花也有问题。”
颜拂走了过来,说道:“如果断了这两颗植物,能不能破阵。”
“我也敢不确定,”
颜拂说道:“不如斩了再说,”
月溪摇头道:“斩不断的,”
颜拂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阵法已经做到了相辅相成。”
月溪点头,说道:“这个阵我也布不出来,不知道太甲真人能不能布出,”
颜拂所用的元气阵法比阵道简单了许多,当然也因此,在困人这方面远远不如这最原始的阵道。
月溪说道:“刚才那一剑我便感受到了,之前你破掉的应该连阵基都不是,现在我们即便知道了这两个阵基也破不了,”
颜拂想了想,说道:“有没有可能一阵破阵,”
月溪说道:“除非有超强的大杀阵,不过我倒是有信心找到他们的这几个阵基之间的平衡点,”
“需要多久?”
“五六个时辰吧,”
颜拂顿时失了兴趣,月溪有些骄傲的哼了一声,说道:“你这老头子,我们在这被困的时间都超过五六个时辰了吧。”
颜拂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已经没了,
“确实挺久了,所以必须出去了,”
月溪也很想破阵,她有些愁苦的看向上空。
却突然发现,哪些水雾似乎渗入了大阵。
她心头闪过一个强烈的想法,说道:“老头子,你过来,用你元气阵法封了这个湖面。”
颜拂本想一阵破阵,布一个杀阵斩了一花一草,听月溪的口气似乎发现了什么。
不过颜拂没有立刻问,手法变化,一个青色符印在手中旋转,奇异的纹路不断扭曲变化。
然后飞到了湖面上空,将整个湖面笼罩了起来。
须臾之间,
里面雾气腾腾,
月溪说道:“老头子,你这符道果然厉害啊。”
颜拂摸着下颌疏须,说道:“那是自然。”
下一刻,强烈的阳光骤然减弱,天光渐暗。
月溪说道:“还是这湖的问题。”
颜拂看着被困住的白雾,说道:“着是滋养之阵,”
月溪点头,此阵以水气中的鸿蒙之气为源头,阵基又形成一个聚气大阵,汇聚水气中,升入天空,
天空上的云彩浮动,又将水气传入了地下。
如今源头已失,阵法未破,自然是还有一条源头。
地面上的青草开始出现枯萎状态,月溪说道:“必须赶快,否则你的符也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