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团道：“我是一。”

柳拾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道：“一？是一二三四的一吗？”

光团道：“没错，便是一二三四的一。”

柳拾遗哑然失笑道：“哪有人叫这个名字的？”

光团道：“你忘了，我并非你们人类。”

柳拾遗反问道：“那你是什么？”

光团沉默片刻后说：“对不起，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能够形容那个名字的词汇。你们人类的语言是构建在经验的基础上，对于你们尚未经历过的事很难用语言说明白，好比对一个天生的盲人形容一头大象。不过在很多年以前我曾看过一部叫《道德经》的书，里面记载了你们人类对于宇宙和人共生状态的遐想。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的经历与那‘一’十分相似，依托宇宙规律而生，在机缘巧合下来到这片大地，并借用日月的能量孕化出万物。所以，我便以此为名。”

“孕化万物？”柳拾遗惊愕道：“难道我们人也是由你而生？”他想到了盘古开天地和女娲抟土造人的神话传说，心想这一切难道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岂料那光团道：“不。当我来到这片大地上时，你们人类便早已存在。准确的说，是你们这一代文明的人类。”

我们这一代文明的人类？难道人类的文明有过很多代吗？

柳拾遗的这番内心疑惑被那声音清晰捕捉道，对方回答道：“不错，这片大地自形成以来，经历了亿万年的岁月，其间有无数的高智慧文明兴起衰败。你们这一批人类虽然出现在数百万年以前，但起初无论体力还是智慧在大地万物中都不占优势，甚至一度被以前的历代文明所奴役。上一代文明在一万年前衰败，你们方才兴起，而且这次文明得来的并非你们史书所记载的那样光辉。”

柳拾遗曾读过汉代史豪司马迁所著的《史记》，回想起上古时代关于华夏先祖炎、黄、蚩尤三帝的传说，心中不明白他所说的“光辉”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光团道：“我知道你所说的这个时代，也亲身经历过，然而那远非你们这代人类文明的起源。”

柳拾遗想起更为久远的伏羲氏和女娲氏，却仍旧被光团否定。

那声音道：“你们这一代文明的起源可追溯到数十万年前的天皇氏望获。那时候，你们这个种族处于蒙昧之中，被上一代文明所奴役。”

柳拾遗好奇追问道：“上一代文明是怎样的？”

光团道：“是一种由爬行类进化而来的高智慧生命体，利用月亮的能量建立起来的文明，你们人类的先祖在当时不过是被他们畜养的奴隶。”

柳拾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脑袋有些晕，半晌方才下意识问道：“既然你不是人，那便是鬼了？”

“看，你的阅历终究局限了你的思维，兜兜转转了半天，你又回到了先前的思路上。告诉你，我既非人，也非鬼。我是一种拥有高度智慧的生命体，是你暂时无法理解的存在。”

柳拾遗想到一个可能，问：“那你就是来自天上神仙？”

那声音微微一沉吟，道：“我的确来自天上，却并非你想象中的神仙，是与你们人类同样的智慧生命，只不过在悠久岁月的洗礼下拥有了更高层次的肉身和灵性。”

柳拾遗再也无暇理会他究竟是神是鬼，感受着眼前的能量气息，发觉竟与体内的那团元始祖炁同出一源，便问：“想必昨晚在秦淮河底也是你救了我吧？”

那声音道：“多年以来的孤独旅程，已令我彻底忘却生命所拥有的感情色彩。所以，昨晚救你并非出于我的本意，一切都是天命。”

柳拾遗皱眉道：“此话何解？”

“之前已经说过，我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然而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完成，需要找一个人继承我剩下的能量，来继续完成那些未尽的事。你口中的秦淮河底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当时你在危急关头触发了强烈的精神意念被我捕捉到，所以便趁机将那股能量输入你体内。”

柳拾遗似是想到了什么，骇然道：“等等！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你目前正在秦淮河底，而我正在你的体内？”

声音道：“你只说对了一半，你目下的确在我体内。不过我的身体之大，远远超乎了你的想象。整个应天地区都只不过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天啊！事实怎会如此？

这叫“一”的生命体究竟是何种形式的存在？

那声音似是明白柳拾遗心中所想，说：“以你目前掌握的知识和经历，很难明白这些问题。也许很多年以后，你的后人能够理解。不过那时已不再重要，我的意识消亡后，肉身终将归于尘土，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不留半点痕迹。”

柳拾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尽量去理解“一”所说的话，消化半晌后又问：“你既然说自己来自天上，又是比我们更高层次的生命存在，为何还会死亡？”

“元亨利贞，成住坏灭是万物无法逃脱的宿命，即便天地也终将如此。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我才离开了故乡，遨游在这漫天的星光之间，寻找一片又一片拥有智慧生命的大地，并将他们带在身边，最终来到了这里。”

柳拾遗听得呆了，喃喃道：“遨游在星光之间？这究竟是何种体验？不，人是绝对做不到的。你是神，真正的神。”

“一”淡淡道：“也许我这样说，你很难理解。请放松你的精神，我将与你的灵性暂时融为一体，带你去看看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柳拾遗连忙点头，渐渐将精神放松到了极致的状态，顿觉一股强大到无法言语的能量笼罩住自己，紧接着一道强光射入眉心之间的天目。

他的胸口不断强烈起伏着，往昔发生过的场景一幕接一幕出现在脑海里。虽然以他的阅历和智慧，对于大部分场景都不太明白，但在“一”意识的配合下终究还是理出了一些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