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作者:云落天霜      更新:2019-08-20 06:41      字数:5211

但,喜悦的感觉,只停留了一瞬,就被巨大的悲痛冲淡,她还说……情断!

冷唯墨眼眸一冷,不禁摇晃着起身,步步踉跄后退,目光移向地面,那白色的玉镯碎片,反射着幽冷的寒光,好似一道道利刃,刺痛了他的双眼。

喉头像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梗住,心中的怒意与浓浓的悲哀,几乎将他击垮。

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心在淌血,狂怒地嘶吼。

一瞬间,他拂手,将身边圆桌上的东西,全部打翻,茶壶和茶杯,摔落在地上,碎了满地,发出乒乒乓乓的清脆声响。

他忽地垂下头,掩去眸中一闪而过水光,不再爱你!

这几个字,在心中不停的徘徊,却是冰凉一片,冷的人都发起抖来。

他不要再无瓜葛,他要他冷唯墨的名字,深深的刻进她的心底,哪怕她恨他,也要恨入骨髓,恨进血肉里,哪怕他不在了,他也要她,清晰的记得他的样子。

这辈子,都别想忘了他,休想从他身边逃脱。

然而,胸口却抑止不住的骤痛,他怒极反笑的勾起唇,举步走上前来,一把擒住她的手,握得她手腕几乎断裂,沉声笑道:“你休想!”

夏微澜惊诧的抬眸看他,不料冷唯墨伸手擒住她的下颔。

俯身炙吻下来,她愤恨的躲闪,却被他的手牢牢禁锢,丝毫动弹不得。

那吻灼热霸道,像是惩罚一般。

没有半分怜惜,每一次纠缠,如同被烈火焚过,痛的厉害。

她被逼迫得几近窒息,双手死死掐到他的手腕上,不自觉的掐出丝丝血印,她羞恼的去咬他的舌,他却早有防范,很是灵巧的避过。

随即,他用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吻得愈深愈发绵长,如饮鸿止渴一般。

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也不愿自拔!

恨他也好,甚至,杀了他也罢,他不愿分开,死都不要。

夏微澜的睁大眼眸,看着冷唯墨阖着双眼,脸上露出那样悲伤痛苦的神情。

仅是一眼,心中的委屈苦涩,就像漩涡一样席卷全身,那种痛彻心扉的悸动,逼得她几近窒息,差点喘不过气来,手抓着床侧的雕纹栏柱,手指握的关节泛白,瑟瑟颤抖。

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眸缓缓睁开,像大海一般深不见底,她背后不由一片冰冷,仿佛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一半炙热,一半冰冷,倍受煎熬。

耳畔只觉嗡嗡作响,嘴唇像是被烙铁烫着,然而,她的心,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直到夏微澜以为,自己会因窒息而死时,他终于放开了她。

恍惚中,她看到他的薄唇,一张一阖,低沉清冷的嗓音,仿佛隔了万水千山,悠悠的传了过来,“夏微澜,这一生,你都不要再妄想逃离,我说过,今生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是我冷唯墨的女人,我是决不会允许你走的,就是恨,我也要你留在身边,恨我一辈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噬心的痛楚,听得她慌乱无措。

一瞬间,从头到脚,仿佛结了冰,冷的没有知觉。

夏微澜的脸色煞白,清澈的眼眸中水雾弥漫,只因一句话,她所有的坚持,都被他瓦解,四分五裂,她是多么的不甘,却拿他毫无办法。

夏家上下,皆因他而死,他却依然面无愧色,强迫自己,与他一同继续生活。

为什么要让她面临,这样的尴尬处境?

忍耐终于到达极限,她极力维持着,最后的一点尊严!

眸中的泪光闪烁,声音变得哽咽,泣声控诉道:“冷唯墨,为何非要这样逼我,我只想找个没有你的地方,平静的活下去!”

冷唯墨心中不由痛极,忍了许久,只觉得喉头腥重。

他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夏微澜的双眼,黑沉深邃的眸瞳,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再也看不见一丝温情,倨傲寒洌的神态,一如初见的冷酷:“我向来如此,你记住,此生不许,就算到了下一个轮回,我也要与你,生生世世的纠缠在一起,永不相离!”

夏微澜紧紧地握住双手,满腔被滚热的液体塞满,仿佛,随时都要涨出来。

忽地抬眸,痛恨的直视他,将眼中的泪水,生生的逼了进去,心中突地尖锐一痛。

她低下头,沉沉的喘息,声音低低的,压抑飘忽,“你不放手,我们也只能互相折磨,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冷唯墨浑身猛地一震,脑中的思绪迅速闪过,他以为,是因为她母亲的死,让她伤心欲墨,不愿留在他身边,也许,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或许,她早就打算离开自己,玄冰宫尊主凤宸息的出现,是如此的蹊跷,中间的关系网,稍加串连在一起,最终的结论,他不愿设想。

无数次的耳鬓厮磨,夜色下的忱边情语,也许,由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人沉沦罢了!

这样的想法,如同一把利剑,狠狠的贯穿他的胸膛,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半晌,他才控制住发抖的身体,喉间逸出一丝至寒的冷笑。

笑声如鬼泣,深深的震荡着她的心……

他的笑声,太过凄怆!

夏微澜茫然的望着他,心中酸楚得无法自省,她还是走了这万劫不复的一步。

此刻,她怨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用死来报复,也恨极了这样的自己,无法决断,胸口堵得几乎无法呼吸,晶莹的泪水,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滑落下来。

冷唯墨见她如此痛苦,不知不觉间伸出手,指腹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抚道:“别哭了,将来会落下病根的……”

夏微澜倏然惊醒,用尽力气推开他,看向冷唯墨时,已是满眼。

这句话,无疑是再次提醒她,孩子已经没了,心一阵阵绞痛,哀伤难抑。

她不由想起,他们以前的美好回忆,真少得可怜,却终是不堪现实重负,裂成无数碎片,再也拼凑不完整,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漠然的别开眼,低头,不再言语。

冷唯墨伫立在一旁半晌,最终,低低的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他一直知道的,他必须将自己的心,封冻起来,直到冷的麻木,冷的没有知觉,才能走到最后,像他这样的人,是没资格握住幸福的!

他的人生,就是如此,暗无天日,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只是踏着他人血肉、尸骨,一步步稳稳的走过来,今后,鲜血亦会染满双手。

可是,他却遇上了她,让他尝遍温暖。

他才知道,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那颗明明已经死去的心,悄悄的活了过来。

事到如今,她气他也好,恨他也罢,他不想放手,哪怕,拼尽了力气,也要将她留住。

门外,只见纪行、杨钊和秋儿跪到地上,齐声说道:“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冷唯墨淡淡扫视三人一眼,脸上瞧不出什么神色,声音冷淡地道:“此事不许再提,你们都退下吧。”

说完,欲要转身,秋儿却身子伏地,不停的磕头,泣声道:“王爷,全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办事不利,让王妃察觉,请王爷责罚!”

冷唯墨不禁痛苦的闭目,半晌,睁开眼,冷声道:“不是你的错,这件事,瞒不了她多久,况且,她不会任人摆布,这样也好……”

长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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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厢房内,红烛默默燃烧着,烛泪蜿蜒流淌,像是她的泪。

夜风从窗子里吹了进来,透着一股冰凉,夹杂着渗人的寒气,轻拂过她的脸颊。

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秋日的风,也可以这样的冷!

她不由蜷缩起身体,用被褥紧紧的包裹着自己,然而,丝丝的凉意,还是沁入肌肤,让她的心,愈发冰冷起来。

小腹隐隐传来的绞痛,让她眼角渗出泪水,一颗一颗,似露珠一般,滚落到唇角,咸涩的难以下咽,身体仿佛被淘空了一般,只余下与无助。

而眼前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隐去……

她的孩子,这场荆棘情爱的结果,终究是什么也留不住……

腹部那般疼痛,像是幼时,生过的一场大病,如同在火上生生的炙烤。

她意识渐渐迷蒙,仿佛回到那个时候,也是难受得这般厉害,只隐约听到,娘亲抓着自己的手,低低哭泣。

她心中又酸又痛,想张唇安慰她,可嗓音却似卡在喉咙里,怎样也发不出声响,她头脑昏沉,只觉耳畔嗡嗡作响。

恍恍惚惚,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迷蒙。

突然,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她想睁开眸,然而,眼皮却好像有千斤重,只依稀知道,那人上前为她把脉。

突地,她感觉一股热流,从手腕处至达心脏,一直停留到腹部,暖暖的将身体包围起来,才感觉好了许多。

而后,只听到一人低沉的嗓音,在暗夜中,幽幽的回荡,“……还疼么?”

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便沉沉的睡去……

半睡半醒间,一阵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响起,让夏微澜从噩梦中惊醒!

她蓦地睁开眼,胸口微微的起伏着,手指绞着盖着身上的锦被,揪出了深深的褶皱,而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起来。

素色的纱帐,帐上云纹绣花密集繁琐,她蓦然抬首,见床上悬挂一串风铃,伴着微风,发出的叮咚声,像泉水一样滑过心田,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她心中有点诧异,房间里,何时放了这样的饰物,不觉忆起昨晚的事来,她缓缓探向自己的腹部,指尖颤抖的不成样子,失神的盯着那铃铛,低低轻喃:“何苦呢?”

这次小产,慕容风特地交待,最好是卧床休养十日,再下床为宜,说起来不算长,但偏偏却那么难熬,每日,她不是看书,就是与秋儿下棋。

而冷唯墨,也没来打扰过她,日子过得平淡安宁。

算算日子,距离月底还有十几天,这段时间,最要重的就是养好身体,不然,小产后,长途跋涉,她一定会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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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绸,夜凉如水,树影婆娑摇曳,今夜,如此宁静怡人。

南轩苑的凉亭里,冷唯墨一人对月独饮,然而,心中的痛苦和,好似无数根冰针,狠狠刺入他的内心,一阵刺骨的疼痛。

他的手紧紧攥着酒杯,手指的骨节泛白,手心似有汗在慢慢渗出,忽然,手中紧握的酒杯,应声碎裂,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

顷刻间,化为粉沫,沿着他的指缝,丝丝渗漏而下。

还有些许被风轻轻吹起,瞬间,融入尘埃中……

蓝沁婉走进园中,就见到这幅景象,八角亭中,散了一地的酒壶,一片狼藉。

那琼浆玉液,如数的灌入他的喉中,她秀眉不由蹙了蹙,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冷唯墨手中的白玉酒壶,心疼的劝阻道:“别喝了……”

冷唯墨目光迷离,黑瞳深幽,暗哑无色,一幅醉醺醺的模样,茫然的望了她一眼,蓦地伸手夺回酒壶,冷声哼道:“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蓝沁婉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随即,敛了敛神,淡淡道:“好,你要喝,那我陪你……”

冷唯墨迷雾的眸子眯紧,眸中有着说不出的轻视,似刀一样割在她的身上,带来一阵寒气,薄唇无情的吐出一句话:“陪我,你配么?”

见他如此对待自己,蓝沁婉心中一阵悲凉,迳自拿起另一个酒壶,为自己斟好一杯。

低垂的刹那,一滴清泪,不留痕迹的落入酒杯,只在瞬间,便隐入那琼汁中,不见踪影!

她微微低头,喝去那一杯的苦涩,脸上的凄楚,在抬首时,已恢复到平日的柔美。

这酒醇香浓厚,干冽而爽口,是上好的贡品美酒,后劲十足,一般人只需喝上一两杯,就会醉得一塌糊涂。

此刻的冷唯墨,狭长的眼眸微眯,醉意显而易见。

他已是好多日,没有见到夏微澜,他怕刺激到她的情绪,而让她的身体,迟迟无法复原。

今夜,忍不住喝了个酩酊大醉!

然而,心里的思念,却无法抑制,他缓缓站了身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蓝沁婉见他步伐踉跄,不由追了上去,伸手去扶,不料,他脚下一个趔趄,沉重的身躯,倒了下来,将她重压在地,夜已深沉,婢女们早已被他摒退,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不禁手足无措,推拒道:“小墨,你醒醒……”

冷唯墨勾了勾唇,闭目一笑,不满的纠正:“不是小墨……是亦寒……”

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丝丝魅惑,而身下的女子,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仿佛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不由俯下脸,轻轻的吻住她的唇。

蓝沁婉不由一惊,眸中闪动着泪光,却是心酸难抑,一股悲凉涌了上来。

冷唯墨紧紧捉住她的手腕,但是,吻的动作很是轻柔,像是呵护珍宝一般,口中喃喃叫道:“澜儿,不要离开我……”

听清他痛苦的呢喃,蓝沁婉面色煞白,心像是死了一般。

他当她当成什么,就算过去她曾伤害了他,可是,他却在醉酒之时,把她当成别人!

他竟是这样的残忍,巨大的酸楚,翻江倒海地涌向眼眶,凝成了泪,无声滑下。

她咬了咬牙,狠心推开!

冷唯墨翻了个身,沉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蓝沁婉起身,望着一旁睡了过去的男子,心像是被撕开了,生生的发疼。

蓝沁婉怔怔的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眼中,一片澄清,波澜不惊,可是,心底最深处,却是疼痛至骨髓的伤。

半晌,她嗫嚅出声,已是泪眼婆娑,“小墨,就算你从未喜欢我,但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伴他走过最痛苦的童年,成为他心里最亲密无间的人!

可是,他们分别的十年之久,什么都变了。

这张俊美如神祗的脸,分明是他,却又不像他,在她的记忆里,虽然面容稚气,但一向是冷峻坚强的,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带着痛苦、带着脆弱、带着……

他静静的躺在那儿,浓眉紧蹙,浑身上下,再不见一丝戾气。

但是,她发现,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更是让人无法抵抗,只希望,能够替他分担所有的心伤,所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