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鑫南久久不语，他从未想过事情真相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女孩儿竟然抱着如此大的决心，倘若没有那一日他的冒险，那么之后，她不知又会做出怎样的事？

而那种事又是否会令她命丧黄泉？

他不敢想，也不能去想。

人们总说，世上有如果就好了。每个人都有后悔的事，每人都想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但，即便真的有如果，即便他们心机的避开了所有令自己后悔的选择，结果真的就会不一样吗？

付鑫南不知道。

他忽然觉得，其实这些，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咧着嘴自嘲地笑了笑，从床头柜抽过一张纸巾，想了想，还是伸手过去。

在葛梦诧异的目光里，他一手捧着她的脸，另一手小心地替她擦干眼泪。

“其实那天我就想说，我陪在你身边十年，不是为了看你流眼泪的。”

话虽如此，可当事人听到，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帮她擦着，直到连自己都开始鼻酸，才终于停下手。

他说：“你搞得我都快哭了，可我哭了你肯定又要骂我怂包，而且还不会帮我擦眼泪。那我太亏了啊，你说是吧？”

葛梦破涕为笑，被他一逗，噗嗤一声打出个鼻涕泡来。

他倒也不嫌弃，又抽了张纸帮她擦掉，才慢悠悠道：“我虽然喜欢你折磨我，但还不包括这生理服务。要不你先缓缓，等我做好准备来的？”

话音落下，手背便挨了葛梦一巴掌。

声音挺大，但是却不疼。他看着她一脸嗔怪，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往事已去，活着的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毕竟暴风雨再怎么磨人，风雨过后，总能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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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鑫南彻底出院已经是一个月后，期间关于组织内部对他们几人的处理他也从葛梦那里知晓，尽管对此嗤之以鼻，心里也担心接下来要怎么办。

经过此事，四人将所知道的情况一合计，大抵已经能列出“就是干”组织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

作为实验下的产物，虽说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讽刺，可正因为这种特殊性，一旦将所有内幕曝光，将会引起非常大的反响。

“但现在萧廷昊已经禁止我们再靠近组织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拿到切实的证据吗？”

在盛烨家中，四个人重新凑在一起。付鑫南在补习了这段时间缺掉的情况后道出了疑问。

他这话是冲着盛烨的，作为团队里脑子最好使的人，自然应该多考虑问题。

但盛烨却耸了耸肩，下巴一点那头的梁慕怡：“阿怡说她有办法。”

“我靠不是吧？”付鑫南脱口而出，说罢就感到一道冷光射了过来。

“怎么个意思，觉得我不行？”梁慕怡挑眉。

付鑫南哪里敢有异言，只得连连点头，点着点着又觉得不对，匆忙摇头：“哪儿能呢，你最能，你最棒，你简直就是中华之光。”

“你快闭嘴吧。”葛梦没好气地扔了个白眼过去。

看到这二人和谐相处，梁慕怡心里多少是个安慰。她也不做解释，抬眸扫了眼墙上的电子表。

“快到了。”她说。

其余三人不明所以，少顷，就听盛烨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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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豪一脸茫然地坐在沙发正中，任由梁慕怡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拍在他肩上。

一旁的付鑫南眼珠子都快跌下来了，他望了望许家豪又望了望梁慕怡，最后看向盛烨。

“烨子我没听错吧，小怡子说要让家豪去给咱们做卧底？”

盛烨没有接话，事实上对梁慕怡的这个主意他也感到很意外。

见梁慕怡对他们的反应似乎很不高兴，他想了想，说：“阿怡，虽然眼下我们确实需要在内部安排人手，但这件事不简单，面对的又是萧廷昊这种人，你让家豪去，不等于把羊往虎口里送吗？”

梁慕怡眉头紧锁：“没有那么夸张，他是搞it的嘛，先安插进it部门，然后等稍微熟悉环境了，用他高超的电脑技术黑掉萧廷昊的电脑和账户。最好再能搞来新的门禁卡，这样我们自己也能进去找。”

她说得十分轻巧，听起来也确实不是太难的事。

但盛烨还是摇了摇头，道：“黑掉电脑和账户对他而言是简单，但那是针对普通人的。我们要面对的，是萧廷昊，还有已经在这里立足数十年的庞大组织。”

梁慕怡心有不服仍旧还想解释，但，盛烨提到的问题，她也不知如何作答。

她坐在一旁叹气，苦着张脸道：“那除了这样我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这么一说，连带着其余三人都不禁苦了脸。

许家豪虽不太明白情况，但看着屋内四人都脸色难看，多少也有点担心。

他在脑中重新捋了一遍梁慕怡说的事情，小心翼翼地看着几人，说：“那个……我想了下，这件事倒也不是不可以。”

梁慕怡顿时来了精神：“怎么说？”

“就是虽然我不想自夸，但我黑电脑还是蛮厉害的。不管你们这个组织多少年历史吧，只要让我碰到，都能把秘密给挖出来。”

许家豪在他们中间向来有点蠢萌，头回看他如此自信，连沈商卿都不自觉睁大了眼。

盛烨闻言稍作沉默，又道：“我没有否定你的能力，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防护措施会比你想象中还要厉害，可能不是一两天就能摸到核心。”

“那也没关系啊，反正我可以正常上下班……”

盛烨抬手打断他：“家豪，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触碰到核心秘密，你的人身安全问题？”

许家豪一怔，匆忙摇头。

盛烨不再说话，正是如此，他无法拍板肯定这个计划。

顿时陷入僵局，屋内众人再度沉默。

许家豪偷瞄打量着每个人沉思的样子，他其实仍旧不太理解盛烨所说的那个问题。

尽管经过在断流崖的事让他明白了这组织不是江湖卖艺的，可它再厉害也不能面面俱到吧，数据传输那么快，他做事又一向隐秘，应该不存在会被发现的可能啊？

就算退一万步讲，他在黑对方信息库的时候被发现了，但只要动作够快，藏起来也不是太难的事。

想到这儿，许家豪脑子里闪过一个可能，他环视其余四人，最后望着盛烨道：“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

“你说。”盛烨点头。

“就是你们不都有那个，超能力吗，尤其是盛大哥你，好像会很多种。那你可不可以伪装一下，潜入进去暗地里保护我的人身安全？”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又或者，你可不可以用类似意念的东西去控制那个发现我的人，让他不要抓我，等我成功跑路再……”

许家豪发现屋内几个人神色变得古怪，声音也因此越来越低，到最后也没说完。

梁慕怡缓缓扶额，她怀疑许家豪可能警匪片看多了。

虽说他们确实有超能力不假，但对方也有超能力啊，而且听说最近这段时间组织又扩充了人员，越来越多新的能力诞生，他们一直担心会出现克制自己的能力。

而梁慕怡自己的能力虽然拥有终结一切的效果，可一旦发动，估计连隔壁楼都知道是谁干的。

至于盛烨，不是有句话说，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假也成不了真。

所以复制虽好，却不能踏踏实实地用。

梁慕怡越想越糟心，突然后悔把许家豪扯进来，还提出这么个破建议。

“算了算了，今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吧，咱们从长……”

话没说完，梁慕怡就被盛烨扯着坐在了他怀里。

他无视屋内其他几人嫌弃的目光，按住梁慕怡挣扎的手，轻描淡写道：“家豪的提议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梁慕怡猛地侧头，怒视他道：“别开玩笑了，他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啊。萧廷昊那人跟狗一样，要是被他发现你们……”

她几乎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盛烨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刚才不是你信心满满提议的吗？”

梁慕怡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可我现在后悔了行不行？”

“那你后悔你的，我说我的。”盛烨耐心解释道，“直接黑账户找证据是比较危险，但如果我们找的是其他东西呢？”

“什么？”其余四人异口同声问道。

盛烨笑着，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大脑。”

梁慕怡瞬时明白了。

在组织大楼内有一个设备，它连接了除高层以外的所有员工的通讯仪。最初几年上层发布任务的时候，都是用它来传输设备，直到后来通讯线路越发完善，这个设备才渐渐退出了大舞台。

而那时，他们就戏称这设备叫“大脑”，但其实它的原名是“信息传输放射仪”。

“你是想让家豪找到‘大脑’的位置，重新启动程序？”她问。

盛烨笑了笑：“不仅如此，他还要重新改写程序，把我的思维设为主mind，我用它来控制大楼内所有人。”

“控制了然后呢？”付鑫南皱眉。

“然后，在我能支撑的范围时间内，你们和跟家豪一起去找证据。”

他说完就见葛梦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也太危险了，那大楼上下多少个脑子，你会崩溃的。”

盛烨不置可否，他一边把玩着梁慕怡的手，一边漫不经心道：“可除了这样，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人是一定要安排的，但在保证人身安全的情况下，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梁慕怡当然知道思维控制的风险有多大，更何况如她适才考虑的，盛烨并不是天生的控制型超能者，他只是在用他复制来的能力去做这件事。

一旦他撑不住，他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可如果他撑住了，有危险的就是他自己了。

面对如此两难的选择，梁慕怡沉默了。

然而下一刻，盛烨的下巴垫在了她肩头。他湿热的呼吸传来，带着他身上独有的男香气味，柔声道：“阿怡，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