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躲在树丛中的沈柔跟许家豪看到这个场景，顿时变了脸。

尤其是许家豪，尽管已经经历了许西胳膊变异那一幕，现下仍旧难以接受。

“那个是……”他指着萧廷昊的手道，“他也有什么超能力吗？”

眼见萧廷昊目光移向这边，沈柔拉着许家豪再度往后躲了躲。

她紧张地看着那人一举一动，打量间小声道：“应该不是，我哥说这个人很讨厌超能力，所以应该不会在自己身上做实验。”

“那他怎么……”许家豪越发不解。

沈柔看向他，想了想道：“所以我怀疑，比起移植超能力，这个人应该更愿意移植武器在体内吧。”

萧廷昊身为“就是干”组织内叫得上名字的人，以一个凡人之身领导着众多超能力者，光凭三寸不烂之舌可不够。

更何况他少言寡语，显然也不是靠这一点。

他的铁腕手段，冷酷残暴的特性，在一定程度上以气势镇压了很多人，但这样，远远不够。必须有一个能操控全局的东西来帮助他控制局面，以此防止超能者暴动。

就比如说，刚才他两手一挥制造出的爆炸。

沈柔对萧廷昊了解不深，并不清楚以他的本性会做到哪个程度。只是既然他们已经确定超能力乃移植，那就必须要考虑，对方在移植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会威胁到实验体生命的东西。

“为什么……要这样做？”

许家豪的询问打断沈柔沉思，她侧目，见他面上满是迷茫，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回答。

那头的萧廷昊在发泄过后，不知又跟其余人安排了什么，才转身离开。自始至终他也没看许西一眼，似乎随着早前那场爆炸，这个人在他眼里就已经死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萧廷昊的影子，沈柔才缓缓松了口气。她拉着许家豪一边提防那边的动静，一边猫进更深的树丛。

这是早前他们发现的一条小路，走到底，他们的人就在那里等候。

二人这一路走得极其安静，沈柔在前，许家豪在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情侣在闹别扭。

可沈柔脑子里却不断响起许家豪刚才的提问。

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也曾有过这样的疑问，但，无论怎么想，始终得不到更好的答案。

“也许是因为，人心太贪了吧。”她忽然说道。

跟在后面的许家豪闻声一怔，很快明白这是她对刚才问题的回答。他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声音细如蚊吟，却在这片空寂的树林里十分清晰。

他说：“因为贪心，就要做出这种违背人性的事情？”

沈柔转身看着他：“那你想过，人性是什么？”

许家豪失语。

沈柔继续道：“在我看来，人性是思想、心理和选择组合而成的某一个推动人生轨迹的东西。它复杂又多变，单凭我们现在的认知，根本不能透彻分析它。既然如此，它会延伸出怎样的人生轨迹都不会奇怪。”

“所以，一切的事情，单以是非对错来论，并无太大意义。”

许家豪似懂非懂地看着她，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二人继续往前走，气氛再度沉寂，最终，还是疑惑占了上风，他问道：“那……你是如何看待超能力的？”

沈柔停步。

她没有转身，许家豪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感到她周身的气息突然带了凉意。

掺杂着星点伤感，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连他都不禁心颤。

“我父亲很喜欢超能力，他说自己小时候看那些超英电影，连做梦都幻想着能上天入地拯救世界。”

“可现实就不太尽如人意了，他没能拥有超能力，对此遗憾了很久。”

“但不知是不是老天怜悯，他遇到了哥哥，收养了他，一个，拥有复制能力的人。哥哥可以复制所有人的超能力并将其施展，在我看来他算是最强的超能者了。”

“我小的时候经常看到哥哥在父亲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每一次，父亲都非常开心。他的眼睛像是会放光，那里面是希冀是渴望，但对超能力的向往。”

听到这儿，许家豪突然说：“现在不是证明超能力可以移植产生了吗，那你父亲不是就能……”

沈柔诧异回眸，眼中的薄雾令人摸不透她此刻情绪，她只望着许家豪，少顷笑了起来。

“也许吧。”她说得模棱两可，“也许他也会想试一试呢……”

她的声音逐渐低沉，周身气息越发凉了。许家豪不知为什么，走上前，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喜欢超能力，对不对？”

沈柔一怔，不解地看向他。

“我……我这个人嘴笨，不太会说话，但我也不是木头，我能感觉到，每次说起超能力，你好像都不是很开心。”

明明她看起来性格开朗又很爱笑，但他总觉得那个笑容背后带了伤感。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他就注意到了她。

事实上他也说不清那到底是种什么情绪，只是在其催动下，他想要靠近她，想要安慰她。

“不瞒你说，在来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什么组织超能力都是江湖骗子的把戏，直到刚才看到……”

许家豪不知如何描述，不得已耸了耸肩：“那时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太多我不了解的东西，我不能因为不懂就去否定它。”

他挠了挠头：“哎，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像你刚说的，这种事单用是非对错评价不了，可我们评价不了别人，总能评价自己吧。”

似乎被他说动，沈柔重复道：“评价自己？”

“嗯，人只活几十年，干嘛在意那么多旁的东西。不开心的就不去做，头痛的就不去想，反正要为了自己活着。”

许家豪表情认真，语气陈恳，如此愣头青的模样反倒看呆了沈柔，她思绪翩飞，却总绕着他最后一句旋转。

少顷，她一展愁容，笑了起来。

“没看出来，你这人说起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许家豪望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红了脸。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人家姑娘，立马松开手，手足无措道：“我……我也不是，我没有……”

话音未落，人就被沈柔抱住。

“谢谢你。”她说，“我很开心。”

-

二人快步穿过丛林，到达汇合点。他们上了悍马车，正要离开现场，突见一个人影现于车前，惹得保镖急忙踩下刹车。

刹车印很长，声音刺耳，但车前人却一动不动。

沈柔心里不安，待到靠近时，不禁皱了眉。

她回头冲许家豪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窝了起来，见状，她这才深吸口气，含笑下车。

“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她冲着车前的萧廷昊问道。

萧廷昊冷着脸扫了她眼，视线很快回到车上。

凌厉的目光几乎将车身都快穿透，他道：“车上的人呢？”

沈柔挑眉：“这……不知跟您有什么关系？”

“何必装傻。”萧廷昊冷笑，“你以为我不清楚你跟盛烨的关系？”

沈柔心里警铃大响，但面上却惊道：“你是哥哥的同事？”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她看向发生爆炸的地方：“我早上跟他在这里散步的时候遇到个女孩儿好像也是他的同事，你们是一起的？”

萧廷昊懒得跟她兜圈子，他突然上前，正待抓着沈柔采用强硬手段时，怀里的联络器突然响了。

他动作一顿，哼了声，打开联络器。

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他阴沉着脸听了半晌，最后只说了声“知道了”。

挂掉联络器的他脸色更加难看，他看了看沈柔又看了看悍马车内，道：“你告诉我盛烨，他想玩，我玩儿死他。”

说完，转身就走。

却在迈出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意味不明道：“我要是你，绝不会自掘坟墓。”

沈柔默默不语，看着萧廷昊逐渐消失的背影，面色苍白，双手握拳。

之前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再度翻滚，连许家豪下车都没有发现。直到他的手搭上她肩膀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许家豪担心道。

沈柔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她说。

-

这时的梁慕怡三人已经回到了b市，沿路用盛烨的超能力避开了一些探头，并做好了掩护。

老付在刚进市区就先下了车，暂时回自己家准备。而盛烨载着梁慕怡先转去超市购物，后才回到她所住的地方。

葛梦陪着沈玥待在家，见他们这个时候回来十分诧异，但瞧着二人脸色都很难看，也没多话，只小心地关上了沈玥睡觉的门。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她打量二人，见他们身上多少带了些泥泞，皱眉道，“是不是……”

梁慕怡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看向盛烨，后者走近沈玥的卧室，在门外用超能力将外界声音彻底隔绝。

做完这些，梁慕怡才道：“事发突然，有些情况。”

她和盛烨一边换衣服一边将在温泉山庄发生的事大概告诉了葛梦，葛梦听得频频皱眉，没等他们说完就骂道：“他妈的果然有问题，那咱们还等什么，直接联系媒体和其他人，揭露这些畜生的真面目啊！”

梁慕怡将衣服卷了卷扔进洗衣机，无奈道：“傻小梦，咱们没有证据，单凭一张嘴，谁会信？”

“而且组织经过这么多年发展，其中势力盘根错杂，绝非斩断一两根就能动摇基础。”盛烨也道，“所以就算要做，也必须得有证据和十足的把握。”

“那这次就这么算了？”葛梦不服气地问。

而仿佛是老天为了体现她内心所想，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铃声。

三个人互看一眼，顿时面露警惕。

“谁啊！”葛梦率先出声。

但不见有人回应。

气氛一点点凝滞，紧张和压迫瞬时蔓延在不大的客厅内。就在盛烨欲要上前开门之际，突听轰一声，门锁的位置发出耀眼红光，在转瞬间，化为灰烬。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萧廷昊缓缓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