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土夫子再有本事,也被这么多的泥土直接砸到了井底,被压成了一个肉饼。他也只比被他害死的小刘神仙晚死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本来身体还没开始冷却的小刘神仙也没能幸免,跟着土夫子一起,被扑面而来的泥土砸得血肉分离,疏忽沁进了泥巴里。
这俩冤家,自此之后就呆在了井底,血肉相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了。两个人死得不能再死。
杨老头跟周小花在上面呆了片刻,细细再三感应,确定今天晚上过来的两个不速之客都已经死得透透得了,稍微打扫了下战场,扫平了他爷俩来回走过的脚印儿,顺手把那俩货带过来留在外面的家伙事儿都收了起来,至于先前被活埋在井底下的两位霍霍了的庄稼,父女两个就管不上了。两人手挽手地结伴儿回到了家。
第二日,村北老井地界那块地的农民,人家家里的婆娘过去看的时候发现自己家的那一小片儿地,苞谷苗全部都被糟蹋了,禿了一小块儿,根本就没想到他们家原来老井的地界儿已经埋上了两个死人。农民最恨人糟践庄稼了,被人掰了几棒苞米或者挖了几窝花生,那都是拿回家吃了,还都不会有什么,可这没到收获的季节就把苞米秸整颗给拔了,只气得这家的婆娘暴跳,转着圈儿地在小周庄骂:“也不知道哪个不长*****子的不干好事儿,苞米长都没长起来,就给老娘霍霍了!别让老娘抓到是哪一个,知道了,看老娘不削死他!”
这家的婆娘看到地里的泥土也是被弄得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的,还以为谁家野汉子跟野婆娘到他们家地里做那些不要脸的勾当了,还弄得整个地面象被狗啃了是的,完全象在这个地界儿发生了一场人鬼大战,才心里更恨。
周小花人小身子小,虽然天天嚷着生孩子生孩子的,还真没想到这里。
闻听,周小花很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
估计昨天晚上祸害人家苞米的人里,也应该有她。她一股脑地把泥巴往井里边填的时候,根本没顾得上苞米不苞米的事儿。不过她的长相讨喜,学习又好,村里人都知道她跳了好几级上的学,现在还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这在以前的几年里,村里也没出这么个人才,是首屈一指的头一份儿,无论是哪一个也没想到她的头上去。
这几年周小花除了有时候到外面转上几圈儿,回到家基本很少出门,也就是家,果园,杨老头家,学校,四点一线地来回,平时很少见的到她的面儿,基本都宅在家里。大家都以为这孩子平时都在家用功读书呢。人书读得那么好,总不能也跟其他孩子一样,天天净想着玩儿不是?
首屈一指的小周庄大才女周小花乐不颠颠地打点着上学用的行李,正在心里盘算着。
她现在十二岁,读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出来,不过才十九岁。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已经长好了,就可以结婚生孩子了。有了丈夫孩子,她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真好。
人确实没想着玩儿,却也一点儿都没盘算半点儿学习不学习的事儿,所思所想比读书学习可深远多了。只不过如果周超杨大会知道这会儿这孩子还这么小,就开始盘算着结婚生孩子,肯定会好好地再招待她一顿好几年都不曽再对着她拿出来的笤帚疙瘩做出来的竹笋炒肉,让这孩子好好长点记性,免得有事无事老是想着些有的没的!
高中九月一号入学,周小花八月二十七号就背着她的行李,由周超跟杨老头陪着去九中报道了。这对他们家来说并不怎么费事儿。他们家有安装了雨棚儿的三轮车。周超开着三轮儿,后面拉着杨老头跟周小花和她入学需要的被褥跟学习用品,还有学校要求的一大口袋细粮,几个小时就到了县里九中。
这会儿的九中还跟头世周小花入学时候的九中一个样儿,住宿条件很差,完全不能跟周小三入学的时候比。
人家头世周小三入学的时候,学校已经建好了学生公寓。那个时候公寓里每个宿舍虽然做不到都有厕所卫生间,但是一个宿舍四张上下铺的高低床,一个人一个床位总是有的。宿舍里还有做好的柜子,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柜子放些私人的东西。周小花现在没有公寓住。她被安排入住的是房龄至少有二三十年的老房子。
房子又低又矮,除了一扇门,连个采光的窗户都没有,一间房至多不过七八个平方大小,一摆溜从房子的这一头排到房子的那一头,连个空隙都没留,摆了十二张八十公分宽的上下两层的高低床。就这些床,也不够给学生一人一个床位,需要三个人共用两张床才睡得下安排过来的这么多的学生。周小花头世分配的跟这会儿虽然不是同一个宿舍,但她当时确实就是这么过来的。
因为提前报的到,宿舍里暂时还没几个人。就下铺最里边儿,先来的两个女同学已经一个人一个床位,挨着先把铺盖给铺上了。
人家的家长估计也都打听了宿舍床位拥挤的事情,头天带着孩子过来,把床位先给占上了。
若不是想到这个,周小花其实根本不愿意提前过来。
相比较农村全部红砖绿瓦的红砖房,也许县城的几层漂亮小楼房会让周小花的同学们很是惊艳,但周小花是丝毫无感的。她提前过来,就是想占个好床位,让她之后的三年略微舒服点的。
周小花也没客气,直接爬到上铺,在最里边自己个占了整整一个床位,几下就把被褥铺好了。
本来周小花还以为,她头世的时候也没觉得住宿舍有什么不好。那个时候她还睡在两张床之间的夹缝里,那床一边儿高,一边儿低,睡起来很不舒服,她都过来了,未必她来得这么早,占个好床位还适应不了?
可当她站在上铺几乎不怎么费力就摸到了宿舍的房顶,闻着屋里那股让人忽视不了的湿味儿霉味儿,想到得亏现在人少,等到里面全部都住满了人了,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场景,估计那股味道就更加难以让人恭维。周小花顿时就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你可别以为看起来水灵灵的小丫头们住的地方就一定好了。人多了,脚臭味儿,汗臭味儿,甚至还有人有狐臭,那股味儿照样能熏得人摔几个大跟头!
头世的时候一直到周小花成年,她回家的时候四姐妹都是窝一铺炕上睡觉的。她上高中自然也不觉得跟许多人住一屋有什么不妥。
可她这回回来,小的时候人小,跟姐妹睡一铺炕上,还宽宽敞敞的,一点儿不觉得拥挤,很多时候呢,她都是直接睡杨老头家。那家里是她自己个睡一大铺炕,没哪个跟她挤。平时出门在外,不论是在山城还是鹌鹑岭,那也都是有她单独的一铺炕或者一张床。她家盖了新房以后,家里给她们姐妹一个人安排了一间房,平时虽然姐妹们很亲热,不愿意分开了睡,很多时候都挤在一铺炕上或者一张床上。可他们家的炕,本来就盘得很大,床也是周超把两张宽一米八的大床拼在了一起,就放周小花在的那屋给他们姐妹们睡,也没说挤成现在这样啊。现在让她冷不丁地一夜回到解放前,不怪她受不了。
杨老头儿跟周超一看周小花的样子,那小脸儿黑得都能飘下几层黑云下雨了,也知道这孩子是不满意学校的住宿条件了。
周超皱起了眉头,训周小花:“看你这孩子!咱们是出来读书的,又不是出来享受的!既然学校这么安排了,人家能住,咱就也能住!”
周超是受着“艰苦朴素”教育长大的一代人,最看不得谁不能吃苦了。现在轮到自己家闺女,他虽然心疼,却还是拧着心肠训斥着他。
杨老头可不愿意让自己家宝贝闺女受这份儿委屈,看了周超一眼,仿佛嫌弃周超是后爹一样,道:“要不,咱就去学校附近问问,看能不能买间民房?平时我住着,帮孩子做点饭烧点水什么的,也好照顾照顾孩子?”
周超想问题想得比较深远。人还真没有那套后爹的做派。虽然人家本来也不是亲爹。
孩子现在小,吃不得苦。可以后长大了,总要工作上班吧?总要成家生孩子吧?上班的时候能一点儿苦头都不吃吗?他跟杨大会在家里挣钱,这两年说是挣起钱来不难,可是春天修剪果树,夏天打农药摘果子,入秋了刨地松土除杂草,哪样是轻松的?不吃苦能行吗?成家之后孩子就要到人家家里当媳妇儿了。有哪个婆家会把媳妇娶回去打个板儿供着的?孩子还不是得上班回来了,照样要忙活洗洗涮涮,照顾一家老小?吃不得苦,那也要吃啊。与其以后吃苦,还不如就让孩子习惯一下,免得以后过不好日子呢!
因此周超虎了脸道:“这儿条件是不怎么样,可也能住不是?”
这也幸亏是杨老头说什么买房不买房的,若是周小花说的,估计他先就两个大耳巴子招呼上了。
可中午到学校食堂打了馒头跟菜,虽然发酵粉放得有点多,馒头泡得不像话,一个吃起来没多少,不怎么顶饿,不过到时候多买几个吃就是了,这个没什么。可那唯一能打的大白菜,还说是有肉呢,一份菜就那么指甲盖大小,指甲盖厚薄的三块,菜里老白菜帮子都没几片,倒有大半碗的菜汤,菜汤里清汤寡水的,面儿上漂了几个油花儿。想到大闺女以后只能吃到这样的菜,周超也开始犹疑起来了。
象这样的菜,他们家也就在分家头一年吃过,之后的日子,就再也没吃过这么磕碜人的菜了。现在周超家每顿都不会少于三个菜,即使没肉,也会烧个鸡蛋汤或者炒个鸡蛋或者鸭蛋,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