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塔坦尼斯城的第十三天，布诺吉尔枯了。
他守不住了！也不想再守下去了！
五万军队，死了三万，他生拼硬凑了三万的青壮军也早就被当成是炮灰死得差不多了。
这城再守下去，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援兵是不可能有援兵的，继续坚守下去死路一条。
倒不如趁着麾下还有两万军队赶紧卷铺盖跑吧！
之前这位布诺吉尔侯爵还有一丝奢望…他觉得，万一援兵第二天就来了呢……
他靠着这个谎言骗了自己十几天，也够了，更累了，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现在这个时候，内心中的那点不平感也消逝殆尽了。
寄人篱下就寄人篱下吧，总比耗死在这里强……再不济……投靠西部的安德森公爵，总归饿不死就是了。
这位布诺吉尔都已经做好打算了，让最后几千青壮军继续守城，只要坚守个三两分钟，他带着两万城卫军逃跑就好了……
在东境，他能闯出一番名号出来……说不定去了西部，在安德森公爵那儿，还能得到重用呢！
这些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布诺吉尔露出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笑脸，想通了，释怀了，心情都跟着愉悦了好多。
“侯爵大人……敌军…敌军破城了！城破了！吉诺斯子爵将城门打开了！吉诺斯子爵投敌了！”
轰隆隆……
晴天霹雳！
布诺吉尔眨了眨眼，伸手抹了一把满脸的血迹……特么的，这是在逗他么？
心情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现在又要怎么折磨他么？合适么？
“吉诺斯……我杀了你！”
布诺吉尔一口老血吐出，直接昏迷了过去……
等到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从塔坦尼斯城城楼转移到塔坦尼斯城的城主府大厅了……
以往他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出现了一个生面孔。
中年男子，鼻梁很高，身材偏向瘦削，目光炯炯有神，显得很有精神，身穿紫色华丽长袍，显得格外儒雅。
“醒了？尊贵的布诺吉尔侯爵。”
中年儒雅男子亲密地问候道。
布诺吉尔没有直接回复，而是闭起双眼，他在回忆。
吉诺斯叛变投敌了，塔坦尼斯城被攻破了，他气急攻心……然后昏迷了。
不出意外的话，塔坦尼斯城现在应当是被东凯恩人占领了，眼前的这位端坐在大厅的主座上，显然身份不一般。
“你是谁？”布诺吉尔盯着中年儒雅男子，声音嘶哑地说道。
“我是东凯恩联邦王国尤斯塔斯公爵，王国远征军的统帅，很荣幸能与你相见，睿智的布诺吉尔侯爵！”
尤斯塔斯的声音显得很轻柔，从外表看起来，他不想是一个统兵作战的统帅，反倒是更像一位足智多谋的政客。
“你好……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在帝都还储存了一些金币，可以赎回自己……”
布诺吉尔的目光显得有些空洞，塔坦尼斯城被攻破了，他的军队也全部都完蛋了，他的底牌，他崛起的契机……什么都没有了。
哪怕自赎成功，也是个失败者，贵族中的loser。
尤其是失去塔坦尼斯城的掌控权之后，他将会成为整个科斯罗帝国贵族圈笑话的对象。
那位亚伯拉罕帝主早就看他不爽了，大概率会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地惩罚他吧……毕竟，这位帝主也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人来承担战败的职责，他需要对整个帝国的公民负责。
如此，他的前路就更狭窄了！
如果在他做决定的最后时刻，吉诺斯没有选择背叛…那该有多好啊！
他完全可以率领两万军队横穿整个帝国腹地，可以将溃败说成了机智的战略撤退。
有两万精锐军队在手，在任何一个地方，他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哪怕是那位亚伯拉罕帝国大概率也不会选择直接和他翻脸。
可惜，现实中没有如果，一切也不可能重新开始。
如果能预料到有今天，在当初吉诺斯被马里恩公爵阉割了的时候，就该一剑杀了他的。
当初…也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通过杀掉吉诺斯来讨好马里恩公爵……
但可惜，当初念着吉诺斯曾经在他身旁鞍前马后数年的份上，选择了宽容和仁慈，甚至，让吉诺斯继续在城卫军中掌控一定的权利。
明知道一个被阉割的人已经不合适继续待在城卫军中担任军官……但当初的布诺吉尔，毅然决然地还是那样做了。
当初只是想要起到一个千金买马骨的效果，直到现在，一切都想明白了。
“我可以让你赎回自己…但是你还愿意回到那个腐朽混乱自私的帝国中去么？如果我说可以让你继续掌管塔坦尼斯城，甚至让你享有更多的权利……你愿意么？”
尤斯塔斯依旧非常温柔和善，面颊上时常秉持着一丝笑容，让旁人和他交谈起来，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听到尤斯塔斯的话，这位布诺吉尔侯爵惊愕地转过身，“重新掌控塔坦尼斯城，这是…这是真的么？”
一个人在极度失望和恐惧之后，才会更加珍惜那一段来之不易的黎明。
眼下，这位布诺吉尔侯爵犹如是溺在深海中的沉海者……他拼命地向上爬……向上爬……他不想死，他想活！
他抓住了一个支撑物，他死死地握住，再也不愿松手……
“当然，事实证明，塔坦尼斯城在你的管理下，无论是在经济还是军事上，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你是个人才，你不应该被埋没！”
“选择加入到东凯恩联邦王国的阵营中来吧，选择效忠伟大的弗雷德里克国王陛下，他将会给你所有你所想要的……你的价值也将会得到彻底的展现！”
“东凯恩联邦王国这个大舞台，才能让你一展身手！”
尤斯塔斯的声音犹如梦魇之音，声声入耳，布诺吉尔有些口干舌燥……
处在深海中的他，如果放弃抓住这最后的支撑物，他将会永远沉浸在海底，无人问津……
是选择舍弃荣誉，慢慢爬上去……还是默默无闻地沉睡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