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两面,一面是给人看到的,一面是自己在过着的。也许别人看到的你在过的生活很好,可事实上你过的这生活如同乱麻入水,解不开挣不断;也许别人看到的你在过的生活像一条船破了底要出海,可事实上你过的这生活是鲤鱼在水,要越龙门也可要嘻游碧潭也可。这么说吧,所谓的别人的生活只是你从自己的生活看到想看到的投影而已,每个人都背着自己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前行,只是生活从来不是每个人身上的负担,只是脚下的路。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儿童节忽然变成了成人撒娇打滚的节日,有些人甚至闹到了打滚的地步,姿态煞是好看。我不是什么高冷的人,可是对节日没有任何概念,一个没有,在我看来,那些节日刻意的殷勤就是为了掩盖平日的敷衍,如果大家生活美好家庭幸福,哪天不是节日,如果处处不满,节日也能演变成劫日不是吗?儿童节那天,张齐迟迟没有起床,往常我都不用叫,到点了他也能像弹簧一般条件反射式的起床上班,我不得不第一次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就像很多次他拉我的那样。张齐起身后并没有离开床的意思,而是坐着揉了揉眼睛,一脸迷茫的看我。
“老婆,今天我不想上班。”
“那你要干什么?”
“我想陪你。”
“我今天要上班。”
“那我在家做好吃的等你回来,陪你过节。”他说得很认真,像很多次的认真那样。
张齐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说要陪我了,他的工作永远都是这么忙,我每次问他什么时候由时间,他总是说现在要做什么做什么,如果我还撒娇,他就会用父亲般的眼神瞪我。
“好啊,我想吃海鲜。”
他冲我笑笑,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其实并不期待什么,至少以眼下的情况来说,我是不期待望什么的,大富大贵还年轻,有权有势还没资本,真的硬是要说期待什么的话,就只有期待人际关系没那么复杂,大家多一点真诚相待罢了。这点些微的要求听起来毫不起眼,可是却是我从没有遇到过的。原来那个公司没被请到派出所吃晚饭之前,公司里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拉帮结派,各有隔阂摩擦,各个小圈子要相互碰撞,各个人等要学会在一个个圈子里打哈哈,被请到派出所吃晚饭之后,那些圈子变得更加孤立,圈子里的人各种莫名其妙的尬聊更加频繁,有时候光是想想在某个人面前都觉得脸麻,我辞职出来后希望能找个不一样的公司,没想到这个还不如上一个,老板的各种亲戚在公司的各个岗位上监视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那些为了巴结讨好老板亲戚而各种给别人穿小鞋的家伙横行无阻,他们之间似乎还能结成某种利益同盟,这个团体以这个老板亲戚为首,那个团体由那个老板亲戚带头,大家平时看着一团和气,实则勾心斗角,各类举报让人防不胜防,老板还似乎特别喜欢公司里的员工个个人人自危的感觉,对自己这样的管理洋洋得意,我也想过要辞职不干了,可是职场里谁不是别人的驴子给人使劲拉磨?这里和那里的区别并没有多大,我选择了做别人的驴子还怨得了别人?要能怨就只剩下怨自己没本事了。前台的陈蓉蓉今天的口气比往天更软更嗲,我想象不出她在挤地铁来上班的路上如果被人踩了后脚是会这么嗲声嗲气的说人家讨厌还是怒目呵斥别人的无心过错,市场开发部唐俊早早就群发了图片制造大家过儿童节的气氛,我想象不出他在大清早起床的时候兴高采烈的赶来上班的样子,或许他在公共汽车上还给老弱孕幼让座,或许还在天桥上跟帮人设计签名的人相互鞠躬,一起打气,或许还在马路上帮摆摊的大妈推车了,不然不会刚来到公司就一脸疲态。别人的生活只投影了一面到我的面前,我不把它们踩碎是因为我的生活也投影了一面到别人的面前,我能做的只是尽量和别人保持友好的距离,不要让自己的投影遮掩到别人的生活,也不让别人的投影影响自己的生活。
听了一天自称宝宝的声音之后,回到家里关上门那一刻,身上绷着的某种东西忽然松了,我立刻放下包,丢开高跟鞋,脱了袜子坐到地上,屋子里的安静温柔的包围着我。这安静啊,就像阳春三月的潺潺流水轻轻的穿过布满细碎阳光的山涧穿过青翠欲滴的芳草地慢慢在来到我的脚下,让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感到它的宁静和安详。走进这个家门是我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可是走进去之后,这种开心就像孩子吃了糖果一样,渐渐索然无味。张齐没在家,一如既往的,我一个人。他今天说要给我做饭,说要跟我一起过节的,像许多次那样,他没做到。如果不是他说,我并没有失落,他说了却没有实现,这就相当于种了花,你没有去浇水,放任它自生自灭,它活了你会开心,它死了你也不难过,现在我看到早上张齐种的那朵花死了。相信的人说谎总是让人特别难过,我坐在地板上,脚上的凉气渐渐的网上走,一直往心里钻,孤独如同屋外的蝉鸣,一直嘶鸣不已。
就这样吧,他不要这样的我,我也不要这样的我。匆匆的洗过澡之后,我穿了件短裙就出门了,这是我以前跟易小芸去泡吧才会有的打扮。出门前我回头看看,确认了一下自己不会落下什么,脑子里忽然泛起一个画面,看到家门的两边是两个世界,这边的世界色彩缤纷、波光声动,那边的世界平静安稳、柔软人心。门是一种神奇的发明,能打开也能关上一个世界。
外面的世界精彩吗?不见得。只是当你不想要一个人的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才显得格外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