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作者:水蓝9      更新:2019-08-13 04:46      字数:2162

童话的结局是王子和公主结婚后,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了。现实的结局是男人和女人结婚后,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结束了,开始面对每一天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开始品尝活着的酸甜苦辣咸甘涩。倒不是说结婚了忽然会变出许多苦辣咸出来,而是你身边那个伴侣在你觉得美滋滋的时候冷不丁的会给给你加点别的东西。

深圳的春天总是走得特别的快,从张齐家里到深圳之后两天我就感到夏天已经来了,我们结婚的时候是冬天,吃的是蘸着芫荽做酱料的火锅,到深圳之后,我们第一顿饭就是烧味饭,我不反感烧味饭,可是我觉得生活不该是这样,我的生活更不该是这样。两人新婚后的第一顿饭不该是烧味饭,第三天可以,第二天可以,甚至第一天的晚饭可以,但是第一天的正餐就吃烧味饭就过分了,每个女人都坚信着:生活如果有情调,那么情调里肯定有两个人共同努力后的滋味。两个人共同努力后的滋味就是烧味饭的话,不是我们辜负了生活,就是生活辜负了我们。各位,你们可以试想,哪怕就是试想一下,你要的生活是什么样?有酸甜苦辣咸甘涩才是生活该有的滋味吧,可是烧味饭呢?就是盐多了,别的滋味没有的东西,吃着哪怕爽,吃完一样还得找别的东西来解渴。要么饿,要么渴,不然就是又饿又渴,谁要在自己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吃烧味饭呢,哪怕是广式烧味。张齐看到我吃饭的时候不甚愉快,从冰箱里拿了根香蕉给我。

“饭后吃个甜的,有助于长肉。”

“长肉多点给你卖啊?吃你个香蕉辣子鸡。”

“饭不好吃也得吃,吃了才有力气去看房。”

“看什么房?”

“西乡那边有个楼盘要开,一起去看看。”

“是男人的看看,还是女人的看看。”

“一起去看嘛。”

我扒完饭,把饭盒塞回塑料袋,剥开香蕉咬一口,有点甜,有点涩。

之后半个月,我们在稍微空闲的时候就在关外的各个楼盘转悠,兜里的钱在关内的房价面前是不够看的,但是关外的还有可能。转了几天后我们才发现自己太低估了深圳的房价,也高估了钱的作用,尽管当时房子没怎么涨价,可是我们手里的钱却也没变得更多,相反,反而渐渐变少。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的耐心也渐渐的被消磨殆尽,张齐最后在沙井下首付的时候几乎是带着怒气签的合同,我不知道他是恨自己手里的钱少还是恨房价太高,当他把钥匙拿到手的时候,看都不看一眼就放到口袋里。其实这个房子如果不是别人急着转,价格肯定还要涨一点,我庆幸我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捡到了这么个便宜的宝贝,张齐却觉得这个钱在他们那边能买到比这大得多的房子,为此也抱怨过,不过抱怨归抱怨,这钱还就是该在这边买个房而已,这就是它们的意义。想想当初张齐的父亲把张齐的礼钱给他的时候,他坚决不收的理由如果是表明自己要顶天立地,那么后来收下了就是最后退缩回到龟壳里;现在张齐用自己父亲的钱付了买房的首付如果是完成自己父亲的希望,那么之后对这个房子的不屑就是对自己父亲最后期望的敷衍。男人不能被理解,因为要了解一个男人就必须要解决表里的矛盾。张齐把钥匙丢到床头的时候,如释重负。我对这房子实在没什么高兴起来的念头,因为位置太偏僻,房子又小,与其窝囊的住这边,不如把它租出去,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张齐说了之后,张齐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明天一起去挑点家具吧。”我试探的问他:“放到新房去,这样要租出去也算是有家具的,比较容易。”

“好累,不想去。”

“陪我去。”

“一个钟。”

“算了。”

他看看我,瘫倒到地板上。

“这是你家还是我家啊,你要不管,我也不想管。”

“没钱了,管什么?”

“那就这样放着?”

“先就这样放着。”

我很担心张齐说的这样放着就真的这样放着了,房子里放点哪怕很低档的家具,在出租的时候也多少可以提升一点吸引力,毕竟房子的地理位置不算好,主要的出租对象就是周边的工厂民工了,房子里有家具和没有家具对周边低收入的民工所产生的吸引力还是有所差别的。眼下张齐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与其就在自己办公室里呆坐着,不如想办法先把手里握住的牌打好。不料张齐对我的建议却嗤之以鼻,最后我俩吵了一架,张齐才妥协了。我们吵架完的第二天下午张齐到家具市场花了三百块买了个木床,然后搬到新买的房子里。当张齐像个蚂蚁一样努力的把那张一米半的木合板床挪到房子角落里的时候,我视若无睹,交叉着手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他把床推到墙角之后,回头看我,笑了。

“我答应了刘凯峰,明天准备做今日头版的广告业务,这里就暂时这样吧,租不租的看缘分了。”

“那边能做吗?”我不无担心的问他:“前几天你不是说刘凯峰跳到那边不靠谱吗?”

“试试啊。”张齐坐到床边,把头歪到床角上,接着说:“哪个公司一开始就是巨无霸了,还不都有个发展过程,要是跟对了这一家,咱们就可以挑别的房子了。”

“你那一块我也不了解,你看准了就做吧。”

我望出窗外,夕阳正揽着马路上的片片烟尘玩弄,路上的车子没有一辆在意,径自随着灰色的水泥路流动,岭头的树荫好像伸长了一些,似乎准备要扫掉斜晖里灰尘夹带的淡橙色余晖,阳光穿过房间的窗子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橘红色的光芒,我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阳光了,很久以来一直都像个蜗牛一样被生活压迫,负重前行,我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为自己。深圳的春天一向很短,就在此刻,我看到它在启程远行,却没有向我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