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犹寒与尉迟百炼俱是神色一变,匆匆转身离去。药王五老既要留下照看林、花二人,又念及此事关系阎王不见楼的家事,便没有随行而去。众人在室内焦急等待,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夏犹寒与尉迟百炼浑身湿漉漉地走了进来。赤练霞受伤沉重,以手扶墙,随后踉跄而入。
尉迟百炼口中骂道:“兀那贱妇,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看在鬼阎罗的面子,本府主方才那一掌便将你这贱妇毙了”
林慕生惊道:“怎么回事?难道夺走五花地龙之毒的,不是上官巨”夏犹寒道:“林少侠原先猜得不错,确实是上官巨!不过他已被人一刀封喉。”
众人闻言吃惊,白水老人问道:“那五花地龙之毒呢?可有追回?”夏犹寒摇头道:“上官巨另有同谋,已带着乘船离去了。”白水老人道:“为何不遣船追回?”
尉迟百炼一听来了气,喝道:“本府主与鬼阎罗赶到湖岸之时,上官巨那倭鬼的血都未干,那船离去也不过十丈,若非这贱妇暗中将阎王不见楼的船只都事先调走了,那窃贼如何能在本府主眼前逃脱”他说着又是一脚,将赤练霞踢倒在地,呕出数口血来。
原来事发之前,上官巨私下找过赤练霞,希望与赤练霞联手,推翻鬼阎罗,为“鬼僧”金修报仇。赤练霞向来视阎王不见楼为家,既见夏犹寒软弱,不为阎楼谋求利益,也不设想为金修讨个公道,心中本自有气,上官巨这么一说,她没怎么思索便答应了。
夏犹寒平素鲜管阎王不见楼的事务,自己往来俱是一叶竹筏,阎王不见楼所有船只都下放给上官巨与赤练霞管理。上官巨当即提议,趁夏犹寒与药王五老取髓的时机,与赤练霞暗中将所有船只调离,将众人困在湖心岛,以伺机报仇。
之后赤练霞也依上官巨的提议,将辖下船只调离,岂知最后结果完全超出她的预料。于她而言,夏犹寒可恨,是因其不为阎王不见楼着想,但上官巨私通外贼,这比夏犹寒恶劣百倍。因而得知自己为上官巨利用后,赤练霞也是咬牙切齿,悔不当初。
夏犹寒也知赤练霞是无心之过,而且自己即将辞去楼主之位,阎王不见楼三尊已去其二,赤练霞若再有失,阎王不见楼群龙无首,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因此他此前才从尉迟百炼掌下讨保赤练霞,此时听闻尉迟百炼怒气未消,唯恐他再发难,便想引开对方注意,说道:“尉迟府主暂且息怒,你我虽狼狈落水,但那贼中了府主剑气与我笛音,想必也够他好受许久。”
尉迟百炼拍案道:“那是自然,只可恨让那倭鬼活着离去瀛洲天忍流虽不值一提,但让他们将五花地龙之毒带走,对我大幽来说显然是祸非福!”
众人闻言俱是无奈叹息。尉迟百炼朝赤练霞喝道:“你这贱妇,还不去将船都调回来?杵在这里想死不是?”
次日早晨,尉迟百炼兀自觉得怒气难平,便将参与药王盛会的人全部聚集起来,逼迫众人讲将上官巨碎尸。众人俱是江湖人士,讲究江湖道义,很少会做这种事情。但尉迟百炼威逼之下,众人也不得不屈服,一人一刀,直将那上官巨的尸体砍成了四五百块,扔进洞庭湖里喂鱼。
随后夏犹寒又让天下毒门药门见证,将阎王不见楼楼主之位,传于“九子鬼母”赤练霞。赤练霞乍闻之下,还道自己听错,连连问了三次才敢相信。夏犹寒劝诫赤练霞江湖诡变,应多交盟友,少想独霸。赤练霞如今身在其位,才知夏犹寒素来并非不想将阎楼壮大,只是他的理念,屡屡被三尊反对,因而才心灰意懒,放任诸事不管。赤练霞也知夏犹寒的境界,已经不是自己可以侧目的。
其后两日,其余参与盛会的各门各派陆续离岛。林慕生脊柱疼痛也渐渐好转,尉迟百炼便催他赶路。林慕生将花辞泪托付给“药王五老”照顾,赤焰叟拍拍胸脯,说道:“包在洒家身上。”林慕生见他自唇到颈,都因当初比斗烧毁,如今已是面目全非,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之后林慕生与尉迟百炼离湖登岸。尉迟百炼购置了两匹高头大马,与林慕生分骑。林慕生此前并未骑过马,但见尉迟百炼轻松跃马,只道驾马是轻而易举之事,谁知一脚蹬上,那马呼哧一下,浑身用力抖甩。好在林慕生身手矫捷,大惊之下牢牢抓住马鞍,被那马甩了三次,差点没有摔了下来。林慕生心中暗惊。
二人并辔直向定都而去。路上,林慕生想起一事,便向尉迟百炼说道:“尉迟府主,有一事在在下心里,想问已久,不知该不该问。”尉迟百炼道:“有话快说。”林慕生道:“不知尉迟府主是怎样听到关于病骨少年的传闻,才会派人去木榴岛寻区区在下?”
尉迟百炼道:“此事本府主印象倒是深刻,定都东门大街,有一个算命相士。一日,本府主正巧路过,他在那与人攀谈,提及此事。国主最好这一套,本府主随后将他带回承天府,几番盘问,又说出病骨少年的生辰八字。本府主便觉得有些意思。”
林慕生道:“哦?尉迟府主难道觉得,这天下当真有未卜先知的神仙?”
尉迟百炼道:“此话何意?”
林慕生道:“在下算过时间,觉得当中有些蹊跷。尉迟正到归海庄时,乃是归海听涛的寿辰,亦是在下生母七七满的日子。而在下被五花地龙咬去病骨,正好是四十九日前。从定都到木榴岛,即便快马加鞭,起码也需半月。便是说在下病骨被咬之后一个月不到,消息已传至定都。此非口耳相传能及的速度。而且在下既非什么人物,这消息怎有可能传得这么飞快?”
尉迟百炼闻言,沉疑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借你之事发挥,以传闻扰乱本府主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