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星过去的故事,不是什么荡气回肠惊天动地的传说,也不是什么不堪回首千疮百孔的往事,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关于暗恋,关于未来,关于爱情的故事。
对于她来说,从她见到顾夜流的那一天起,他就变成了她心上剜不掉的恪印,像是找到了缺失的那一根肋骨,又像是被上帝亲手烫上的烙印,像是心上的白月光,像是墙上的蚊子血。
他在,她就在。
他不在,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任何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会被放大,无限度的,扩展到最大程度。
像是天空毫无预兆的下起雨来,浇湿了挂在阳台上的被子,像是智齿忽然发炎,肿高了半边脸颊,像是切凤梨一不小心走神,切到了左手的食指……
无数个比芝麻还要小的事情,都会成为一颗颗比定时炸弹还要准时的炸弹,藏在黑暗里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某一个时刻到来的时候,就会集体引爆,引向灭亡。
可是日子总是一样要过,不管顾夜流在不在,太阳总会照常升起,地球依然在转,溪水仍然在淌,除了心里的空缺无法填补,其他的事情,一切照常。
没人会心疼你。
心疼你的心上是不是多了一块缺口,是涓涓的往外冒着鲜血,还是呼啦啦的往里灌着冷风。
就算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心疼的无以复加,被失眠侵袭,瞪着双眼直到天明,都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心疼。
第二天还是要照常起床,和照常升起的太阳一起,迎接新一天的清晨,即便是瞪着眼睛度过了整个夜晚,也避无可避的,需要迎接新的一天。
在和顾焰叙述的时候,许如星毫无添油加醋,除了过往的经历,还有她这么多年以来的心路历程。
欢笑与血泪叠加的鲜活过往,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会来英国么?”许如星把头靠在椅背上,歪头看着窗外荒芜的空地,轻声说道:“这就是我不得不走的理由。”
她似乎是轻轻笑了笑,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拿下那片地、这个项目、和所有我应该拥有的一切的原因,至于我为什么没有拿到那片地,还有阿柠刚才提到的标书,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包括顾夜流?”顾焰眸色深沉地看着许如星,棕色的瞳孔像是藏着黑色的漩涡,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他轻轻动了动喉咙,开口问道:“他也在你所拥有的范畴里面么?”
“曾经的我是这样认为的,”许如星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敢于直视自己的内心,她抬起手,轻轻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轻轻笑了笑,开口说道:“我也觉得他会一直属于我,可是后来——”
她停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后来?”顾焰微微皱眉,“后来怎么样了?”
“可是后来……”许如星轻轻动了动嘴唇,低声喃喃道:“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她又笑了笑,嘴角上扬,似乎是带着自嘲和苦涩,她说:“他不属于我,而且也许永远也不可能属于我。”
顾焰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顾夜流坚毅瘦削的面容,他捏着一根烟,靠在半山的大门旁边。
锋利坚硬的大门,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像是能闻到铁的味道,在冷冽的空气里飘浮着。
顾夜流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条腿支撑着身体,靠在门边,另一条腿微微弯曲,微微垂着眼帘,往别墅的里面看过去。
那是顾焰第一次见到顾夜流时候的场景。
他十分平淡的朝自己点了点头,想要借一只打火机。
他的肩头落满了雪花,背着光,脸上平淡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深棕色的发丝随着冷风微微颤动,纤长的睫毛也在抖动,像是动物的羽毛。
昏黄的路灯,拉出他长长的影子,细长高挑,显得他站在雪地里的身影无比的落寞惆怅。
似乎并不是许如星口中的那个用多少度的火焰都融不化的冰山。
但似乎又是比冰山还要冰冷,还要坚硬的存在。
然而瑕不掩瑜,即便态度冷漠疏离,他的那一张脸,那一副完美的皮相摆在那里,都是让人移不开眼挪不开脚的存在。
顾焰不得不承认,就连自己这样一个见惯了花花草草,看遍了山山水水的钢铁直男,在第一次看到顾夜流的时候,也会想,原来在这个世上,的确是会有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完美到极致,冰冷的让人不忍靠近,却又因为他的完美,而忍不住靠近的人。
在他知道他就是许如星爱了八年的男人之前顾焰心里是这样想,在他知道之后,这样的感觉就更强烈了,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到现在都走不出来,或者说,是她不愿意让自己走出来。
顾夜流的眼睛长得十分好看,墨色的瞳孔里闪着点点的星光,不同于许如星的清澈,他的眼里充满了被岁月的风沙沉淀了之后的沉静,和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只是顾焰的猜测。
然而无数次的事实都证明了,他的猜测没有错。
尤其是当他看见许如星的时候。
那一瞬间,所有山水都失去了颜色,整个世界没有了光彩,唯一的光亮就出现在她的身上,她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吸引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
当局者迷。
绕在迷雾的森林里,谁也出不来。
但是顾焰身为顾夜流的情敌,毕竟要坚守住他作为情敌的身份和立场,所以即便他的第二重身份是个旁观者,看得再清,他都没有想要提醒她的打算。
绕得出来是缘分,绕不出来,是命运。
想到这里,顾焰的眉眼轻轻动了动,他抿了抿嘴唇,对许如星说:“话虽然这么说,但你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这很重要么?”许如星平静地反问,“难道只要我想,他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