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顾夜流点头，没再说什么，踩下油门把车子开了出去。

看到许如星的车驶出大门，萧未立刻快速走回自己的车前，用车子挡住自己，背对着马路的，微微侧头，目送他们离开。

他把这一切都收进了眼里，但却不知道在漫长的五分钟里，他们两个在车上究竟做了什么。

车子的声音渐渐消失，留下了重新寂静下来的半山，萧未这才从车子后面走出去，他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车前，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迟迟没有动弹。

直到他看到顾焰。

萧未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冰冷的风刮的猛烈又刺骨，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剜着所有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眼眶酸的发胀，茫然的让他不知所措。

大概就这样了。

自己所有的付出，所有的一切，终究是抵不过他的一个笑容，一个动作，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他摸了摸额头，头一次感到彷徨失措。

难道就要这样算了？

萧未无助的想。

像是一个失去了方向的人，只能在漆黑的丛林里摸索向前，直至太阳升起，或是……面临死亡。

要么在感情里生存，要么在痛苦中死去。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放弃。

不想放弃她，也不想放弃这段感情。

萧未紧了紧握着的拳头，转身准备离开，一抬眼，刚好看到了站在别墅台阶上的顾焰，他也是同样的姿势，站在冰冷的寒风里，向着许如星离开的方向。

他依然那么挺拔，那么好看，好看到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好看到让他同样身为男人，都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只是偶然间落入凡尘，与世人为伍。

“嘿。”萧未朝着他的方向，喊了一声。

顾焰收回视线，看向萧未。

他面色冰冷，如同此时的天气，凛冽迫人，让人心生畏惧。

“你好，萧先生。”他疏离淡漠的，和萧未打招呼。

顾焰一向是这样，只对他想要对对方好的人示好，其他的人一律公事公办，没有好脸色。

很显然，萧未就是其他人。

然而能让他像个花花公子一样玩世不恭，与他和平相处，见到他的另外一面的人，迄今为止，萧未也就只知道许如星和展柠两个。

他不得不承认，在看人下菜，只以心情好坏来待人接物这一点，顾焰和许如星简直就像是一对失散多年的兄妹。

萧未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往前走了一步，对他说：“好久不见了，顾先生。”

“好久不见。”顾焰礼貌又疏离的回应道，并没有从台阶上下来。

“他们已经走远了。”萧未意有所指的说道，他看着顾焰变得越来越冰冷的表情，顿了顿，又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载你上班。”

直到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的木质香气从鼻尖彻底消失，许如星才如梦初醒的发现，车子已经驶离了别墅区的中心地带，快要上主干道了。

因为路上的积雪，顾夜流开的很谨慎，路两旁的树木缓慢的往后移动，像是电影里面的慢镜头，一帧一帧的晃过。

“你现在还抽烟么？”车里很安静，许如星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道：“虽然你身上的味道很淡，但我的鼻子很灵。”

说完，她又觉得不太好，开口补充道：“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偶尔，”顾夜流目不斜视，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淡淡回答道：“在睡不着，和特别想你的时候会抽，平时不会。”

许如星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她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还不如不提，气氛还不至于这么尴尬，现在想补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问他“那你平时失眠的次数和想我的次数不多吧？你身上的烟味这么淡”这种话吧。

但还没等到她开口，顾夜流就继续开口，他清冷的声线回荡在车内狭小的空间，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寒风。

他说：“但我睡不着，多半也是因为想你。”

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顾夜流从很早开始就下定决心戒烟，是因为许如星对烟味的厌恶，已经到达了能让自己生病的程度，不管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接受不了烟味，这让他不得不戒烟。

只不过顾夜流说了谎。

他不是偶尔抽烟，在睡不着，和特别想她的时候会抽，他其实早就彻底戒掉了，即使在许如星离开南临，去往英国之后的无数个孤寂、失眠的夜里，他甚至连重新点燃它的念头都没有。

他不知道许如星为什么会这么问，也许是之前在她家门口向顾焰借火的事情让她印象深刻，也许是她闻到了自己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不过的确，在心烦意乱睡不着的夜晚，他会点燃一支烟，就那么放在那里，看着猩红色的火焰在指尖跳跃，在黑暗中燃烧，他不觉得心安，反而会更加强烈的回忆起那个让他把烟戒掉了的女生。

不只是因为许如星是造成这一切的因，在自己这里结下了果，还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了许如星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的一个特性，她不惧怕和任何人硬碰硬的正面冲突，但她会在比自己弱的人的面前不知所措。

这像是让他抓住了许如星的命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屡试不爽。

他不介意在许如星面前示弱，如果示弱能赢回她的心，他甚至不介意在她的面前示弱一辈子。

所以他说了谎。

这个答案似乎在许如星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皱了皱眉，撇了撇嘴，对他说了句“抽烟不好”，就把头转向了窗外，彻底的忽视了他看似轻描淡写，但却威力十足的核弹告白。

顾夜流缓缓踩下刹车，把车子停在红绿灯前，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看向她，一言不发。

“我不喜欢抽烟的人。”过了一会，许如星轻声开口，对他说道。

说完她转过头，深深的凝望进顾夜流的眼睛里，又说：“所以你不要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