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9
作者:顾七遇      更新:2019-08-29 00:05      字数:2109

张柏颐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没有什么意思,你也不要认为我有什么意思,因为如果被爷爷知道这是我的意思,那就没意思了。”

顾夜流被张柏颐绕的有点晕,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她话里这几个“意思”的意思,就听到张柏颐继续开口说道:“而且重点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你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么?

顾夜流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张柏颐的眼睛,表情里写满了迷茫和困惑,他无奈的笑了笑,目光里饱含着一种类似于悲伤的急促。

要怎么来形容自己的想法呢?

我设计了一个一石二鸟,甚至一石三四鸟的局,来请许如星入瓮?

这样说么?

为了能和她重新走到一起,充满了利益和算计的做法,能说出口么?

顾夜流当然明白,在茫茫的人海里,经过了无数次的浮沉遇到的,茫茫人海中那唯一一个,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找到就会无比确信——她,就是我要的那一个——的那个人,人生短短数十年,如果有幸遇到,必须要努力抓住的道理,但是经过了这么是是非非之后,他已经无法确定,自己还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人了。

她说我不喜欢猜,不喜欢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我为了你,几乎把我所有的不愿意、不喜欢和不确定都用尽了。

她说即便是这样,换来的也不过是你的一句‘爱的有效期’而已,虽然这已经是你的底线了,可我想要的却不是这样,我想要的更多,而且我想要的,会越来越多,再加上那些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这只能让我们两个的距离越来越远,怎么可能还能重新开始?

她说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的去追逐你了,就像追逐一个永远达不成的梦想,永远得不到人。

她说我年纪不小了,追不动了,不可能再像八年前那样追着你跑了。

她说我会找一个差不多的人重新开始,忘记你,忘记我们过去的一切。

她说老顾,我们总要重新开始的,我忘了你,你也忘了我,我们各自,重新开始人生新的阶段。

曾经爱得多深刻,现在恨得就有多深刻,顾夜流永远也忘不了她用自己那双闪着嗜血的光芒的眼睛凝视着自己,对自己说——顾夜流你一定要记住,你的对手只可以是我,如果你有一天被打倒了,那个人也只可以是我,我不能允许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把你从天堂拉向地狱,你的对手只有我——时候的表情,那种决绝的表情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仿佛被人拿了一把刀子,在自己的心上不断的进行着凌迟。

所以到底要怎么样告诉张柏颐,还坚持在原地不动的人,其实只剩下我一个了。

从头到尾,也都只有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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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柏颐没有注意到顾夜流的反常,准确的说,是她根本意识不到这是一种反常,在她的印象里,她的儿子是战无不胜的,这种神奇的感受不是只有妈宝男的母亲才会拥有,过于强大的灵魂也会给人造成这样的一种假象,导致自己越来越远离人群中央。

“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您和我爸就是各忙各的,一个忙着打拼事业,从城东到城西,城南到城北,一整天都不见人,累得沾了枕头就睡着都不会喊一句苦和累,另一个把自己关进书房里,一头扎进文献里,可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这所有的事情我全都看在了眼里,我虽然小,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又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的父母所做的事情,一定都是现阶段他们能为自己、为这个家做出的最佳选择,所以我能做出的选择,就是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我不想、也不能给你们添麻烦,让你们再分出多余的精力来照顾我。”顾夜流坐在自己的位置里,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说才能表达他的感情,只能用一种极其平静的目光和平淡的口吻,对张柏颐叙述自己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的复杂心情。

张柏颐的表情依然端庄温柔,但是她颤动的瞳孔出卖了她的心情,她好看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极其微妙又复杂的光芒,像是听到了一件认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听到的事情的那种难以置信,如果把这种光芒转换成通俗易懂的文字的话,那么应该是——“我的儿子居然头一次和我这么亲近,在他六岁之后。”

而事实上,这也是顾夜流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愿意和家里人敞开心扉的聊一聊,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犹如阳光般开朗的母亲,和一个木讷却不呆板的父亲,会培养出这样一个看起来根本就是冷漠无情到六亲不认的儿子的这个埋藏在所有家人心中的千古难题。

“我强迫自己变得懂事,不再去跟你们要求这个和要求那个,让你们可以全身心的投入自己想做的任何事,然后时间一长,我就慢慢的养成了这种性格,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种冷漠和不近人情,”顾夜流背脊挺直,平静的叙述里不掺杂一丝情感上的导向,他只是单纯的想把这件事情讲给张柏颐听,而不是想要从情感上去刻意引导什么,“所以您可能会觉得,是您和爸亏欠了我,但是恰恰相反,我觉得反而是你们成就了我。”

“你说这种话,根本就是在安慰我,就连我回过头来想一想,都会觉得是亏欠了你,更何况当年你还那么小,”张柏颐把身体的重心从椅背里缓慢的移向了外侧,她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显然已经变得局促甚至不安起来,“你说你当年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不管你,但你却能理解,知道我们所做的事情,一定都是现阶段能为自己、为这个家做出的最佳选择,那么你也一定想过,为什么最佳的选择里没有我,被选择的那个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