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流坚定的表情，让张柏颐有一种他此时面对的不是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而是一个恨不得让他用炸药包炸死的敌人，她挑了挑眉，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除了这些，还有呢？你愿意跟我说这么多，又拿出了这么多的时间听我说这么多，你想跟我说的，应该不止是这些吧？”
“还有就是——”顾夜流沉思了半晌，他微微低头，表情坚毅又严肃，开口说道：“我希望您能改变一下对她的看法，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不奢望您还能像以前一样对她，我只希望您不要觉得她是一个对嘉麓心怀鬼胎的人，尤其是当年的那件事，还请您不要再误解她了。”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误解，就连你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还想要让我在短时间内改观，你觉得可能么？”
顾夜流轻轻动了动喉咙，还没来得及说话。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张柏颐依然在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她轻轻摇了摇头，对顾夜流说道：“不可能的。”
她十分坚定封锁了顾夜流最后的念想，这让一直流凝视着张柏颐保养得当的脸的他，彻底沉默了。
这已经是他和人交流的极限了。
如果不是因为坐在自己面对，和自己交流的人是自己的母亲的话，他连这些话都是说不出来的。
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同时还要和别人分享自己坦诚之后的结果，对于顾夜流来说，是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他习惯用沉默包裹自己，让自己的心脏看起来坚硬无比，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害怕和真正的内心坦诚相待。
因为坦诚是需要勇气的。
而他恰恰缺少这种勇气。
然而张柏颐依然没有让他消化和缓冲的余地，仅仅停顿了几秒，就看向顾夜流，继续开口说道：“你之前说到战略计划，什么是真的战略规划，是什么假的，区别我们先放在一边不谈，我只想问你，你考虑假情侣这件事情之前是不是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完全没有考虑到以后？”
她眯了眯眼，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外面那些记者，捕风捉影的本领有多少，我不管你们两个当时是在度假村谈生意还是谈情，他们既然今天能找到那里去，明天就有可能爆出来合约情侣的事，所以你确定你这是在给公司做宣传，不是在自掘坟墓？”
“不管怎么说，公开恋情在现阶段都是利大于弊，”顾夜流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比起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只有这样才更能让人信服。”
“你知道么，你现在看起来，和一个赌徒根本毫无分别，”张柏颐摇了摇头，完全不能认同他的说法，“能不能让人信服根本不重要，你的想法才最重要，我不相信现在的你，连这样的一件消息都控制不了。”
顾夜流认可张柏颐的这句话，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我承认，是我有意要利用这件事情拉近和她的关系，但我可以保证，不会牵扯到嘉麓，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你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爷爷一概都不知道，你觉得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他还能看着你这么毫无底线的拿自己和嘉麓去赌？”张柏颐曲着手指敲着桌面，视线锁在顾夜流的身上好长一段时间，才移到了别的地方，她轻轻笑了笑，又说：“他不亲自摁着你的脑袋送你去跟程二小姐相亲，我就不是你妈了。”
“所以我是真的需要您和我站在同一战线。”顾夜流凝视着张柏颐的眼睛，诚恳的说道。
“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对抗爷爷，我真的没有这个本事，想让我认可你们的感情，就目前的形势看来，我也做不到，”张柏颐毫不留情的再次拒绝了顾夜流的想法，打破了他的幻想的同时，又顺手往他的心上插了一把刀子，“而且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思考过，你们两个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顾夜流的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的看着张柏颐。
“你是不是从来都不觉得，现在这个局面，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张柏颐收回手，两手抱在胸前，遗憾的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所以你不要怪妈不相信她，不愿意接受她，更不要怪妈不帮你，今天这样的局面，难道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么？当年你不也是像这样怀疑她，才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的么？”
她看着顾夜流又红变青，由青变白的脸色，继续往他的心脏上补着刀子，“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不要想让我去接受，当年就是因为你的怀疑和不信任，才造成了现如今不可挽回的局面，不相信她的人是你啊，所以你又凭什么来要求我，要重新接受她呢？”
张柏颐轻轻笑着，目光里的热度渐渐褪去，表情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所以如果我是星星，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重新和你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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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她的人是你啊，今天这样的局面，难道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么？
——所以如果我是星星，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重新和你在一起的。
张柏颐的话，忽然让顾夜流想起了秦彧在前一段时间里，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究竟知不知道，许如星到底为什么离开你？难道仅仅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选择保全嘉麓的声誉，没有保全她么？”
“许如星离开你，不是因为你选了嘉麓没选她，也不是因为名声被破坏了，而是因为你不相信她。”
“你仔细想一想，从头到尾，我们这些旁观者都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这件事情是她做的，你一踏出发布会大门，第一句话就是问她，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如果你是许如星，你还会原谅顾夜流吗？”
自己当时的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