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没有相信你,是我想要自保,而选择了放弃你。
“你没有错,你只是做了一件,身在高位的人,不得不做的选择,”许如星自嘲的笑了笑,“弃车保帅?是这样说的吧。”
手指在手臂上轻轻敲打,她侧着头,脸颊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用我的牺牲,来换取嘉麓和你的宁静,身为商人,这笔买卖有多划算,以你的性格,一定是算清楚了的。”
“不是这样的,”顾夜流的声音依旧沙哑,语调却沉稳有力,“我当时……”
“不要告诉我,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许如星缓慢的抬起了手,制止了他的话,“我不要求你百分百的信任我,但我会不会做出伤害自己和伤害你的事情,这件事,你绝对不可以怀疑我。”
“我们的对话里,难道不能出现合理的质疑?”顾夜流依然安静的看着她,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闪着明亮的光。
许如星觉得,顾夜流还是没有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的理解仿佛出现了偏差,仿佛他并不认为,自己一句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质疑,是造成许如星离开的本质原因。
而许如星所在乎的,根本不是自己被谁污蔑,名誉被谁损毁,她只在乎顾夜流是不是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与所有事无关。
就像许恪说的,没有信任的感情,就像是没有根基的大厦,无论外表有多雄伟壮观,时间一久,总会坍塌的。
“当然可以,”许如星轻轻一笑,说:“当年你可以在你的权限范围之内,合理的质疑我,那么现在,我也可以利用我的身份,让嘉麓一蹶不振。”
顾夜流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他只是轻轻眯了眯眼,“难道当年只有我站出来,承认你是我的女朋友,并且向大众表示,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你才会理解我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这么好看,许如星长久的凝视着他的脸,那张被上帝眷顾,精心雕琢的脸庞,仿佛永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此刻的她,心下一阵颤抖。
“不会的,”许如星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不会这样说,我也不会理解,所以这个假设,是不可能成立的。”
“当年是我关心则乱,在嘉麓和你之间,放弃了你,”顾夜流终于愿意在许如星的面前承认,自己因为迫切的想要保护嘉麓,选择了放弃她,“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即使你被世人责备,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都有能力保护好你。”
“但我没给你机会,我直接离开了,”许如星轻巧的打断了他的话,“那这么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到了不该有的伤害,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男朋友。”顾夜流轻轻闭了闭眼,对她说道。
“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在顾夜流过去的三十五年的人生里,他所说过的对不起的次数,只用两只手掌就能数的出来,即便是他小时候贪玩,用鞭炮吓到了邻居家的小孩子,被张柏颐打到下不了地,他都咬紧了牙关,没有说一个字。
然而现在,他坐在许如星的对面,低垂着眼帘,对她说:对不起。
许如星的瞳孔不可避免的轻轻颤了颤,她咬了咬牙,开口问道:“所以你相信我么?我说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找人破坏悦澜庭的开幕仪式,让他泼我一身油漆,给自己制造话题,影响嘉麓发展。”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你相信我么?”
“我不知道。”顾夜流回望着她的眼睛,平静的说道。
*******
许如星知道,他不是一个巧言令色的人,她当时除了一见钟情了他的脸,最在意的,也是他内心深处的良善,那个俗称是非观的东西,非黑即白,爱恨是非分明。
即使顾夜流再爱自己,没有确切证据情况下的回应,都会被人抓住把柄,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还不如保持中立,等待事实查清,再给自己一个清白。
这些道理她当然比谁都清楚,可现实却是,道理和行动不能并存,现实比想象还要残酷。
事实上,她就是这样一个狭隘又自私的小女生,她希望拥有顾夜流无条件的信任,她希望他对她坦诚,而她所认为的付出,全都是一厢情愿并且毫无用处的,与此同时,她也隐瞒了无数的秘密,也成为了无形当中,阻碍他们进一步发展的沟壑。
这就是所谓的,明白了所有的事实,却依然得不到想要的结局的悲哀。
*******
许如星无奈的笑了笑,“我、相、信、你——这四个字,真的就这么难?”
我不知道。
这四个字,完美的表达了顾夜流的心境和无奈,也让许如星变得更加的难堪。
这就是顾夜流啊。
固执,死板,只相信他看到的。
其实他当时的做法,已经相当于变相相信许如星了,只不过他带着质疑的反问,让许如星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们才会分道扬镳。
这些,许如星当然也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她只是不想接受顾夜流无时无刻不在牵绊他的原则,还有嘉麓比自己重要的事实。
“不难,但即便我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顾夜流的规则意识,远远超过许如星的想象,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无奈,声音也越来越沙哑,“你依然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你还是不懂,”许如星自嘲的笑了笑,“和我愿不愿意回到你身边一样,你说或不说,都是一种态度。”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摆在那里的态度,明明白白的就是,你不信我,难道我还要像一只癞皮狗一样,被你羞辱成了这样,还要死赖在你身边不走么?”
顾夜流刀锋一般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他的头有些晕,眼眶也开始变得灼热,他捏了捏喉咙,对她说道:“我从未这样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