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华亭郡主终于发现不太对了，道：“这张花笺上也画了……这图与之前的是一样的？”

因为看出了其中的关窍，华亭郡主拿起之前看的那张花笺，比较着看。若说只同是鱼戏莲叶的图案，她还不至于这么惊讶，但这两张花笺上边的线条墨痕，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就算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也不可能将两个图临摹得毫无二致吧？

而且有这临摹的功夫，还不如重新画别的。

因此华亭郡主觉得，这花笺上的图案应该不是云蓝一笔一画绘上去的。她忍不住问：“这图案，应该不是画上去的吧？”

一边说着，华亭郡主又看了其余的花笺，发现果然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图。

云蓝笑道：“郡主慧眼如炬，这确实不是画上去的。”

大衍已经有雕版印刷，但是还大多是用来印制佛像和佛经，连市面上的书卷，还多是手抄的。

之前云蓝想不明白，既然知道用雕版印刷的技艺来印制佛像和佛经，怎么就想不到印制书卷呢？后来还是陈玄玉为她解惑，如今的纸墨太贵了，若是印制书卷出售，还得雇人刻版什么的，成本高，书卷自然就卖得贵，高门望族自家又藏书丰富，自然不需要买书，寻常的人买不起这么贵的书，还不如借书来自己抄，而书店雇人抄书既不贵，也可以满足平日过来买书的人的需求了，自然就不会想到要用这雕版印刷的技术印书。

云蓝当时就与陈玄玉分析过，如今大衍有钱的人越来越多，雕版印书肯定是大势所趋，因此已经让陈玄玉筹备着开印书坊，在京中开书店。、

待这竹纸出来，张府那边研制出新的油墨，这纸和墨的成本降低，印书成本就更低了。

云蓝知道，这印制花笺的技艺是不可能藏私的，就如同之后印书的雕版印刷技术一样。且不说如今已经有人用雕版印刷佛像和佛经，就算还没有，这技术也经不起有心人的推敲，只要这印制的花笺和书籍对外出售，旁人就能将其中雕版印刷的技术推敲出个十之**。

因此云蓝也没有指望着能独家制作这些印制的花笺，华亭郡主一问，她就大方直言道：“这是用雕版印上去的，就如同平日用印章一样，先把图案反着刻好一块版子，然后刷上墨，再印到花笺上。”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技艺，华亭郡主一听就恍然道：“竟是如此，褚大小姐好巧妙的心思！这样一来就不用挨张地画了，把图案刻在版子上，就能印许多张，之前怎么就没有人想到呢？”

云蓝笑道：“之前并非没有人想到，事实上很早就有人用雕版印制佛像了，若说心思巧妙，应该是这些人才对，我实在不敢居功，郡主谬赞了。”

云蓝这么一说，华亭郡主也想起来了。但仍赞赏道：“话虽如此，知道雕版印制佛像的人不少，却只有褚大小姐想到用到花笺上，可见褚大小姐的巧思。这花笺一出来，之后效仿的人就多了。”

说到这里，华亭郡主就想到云蓝将这花笺送给她的心意了，又郑重道：“褚大小姐放心，我定会小心不将这花笺外传的，就算示人，也会在兰雪堂对外出售这些花笺之后。”华亭郡主知道，若是她手上的这些花笺样式流传出去，就算她不说，肯定也会有人想到这雕版印制的法子。

到时云蓝还没有对外出售这些花笺，旁人就抢占了先机，就不太好了。

云蓝自然也明白华亭郡主的意思，笑道：“郡主的美意我记下了，不过郡主不必担心，如今宣州的兰雪堂已经有这花笺出售了，而且我觉得，上古可能也有这样印制的花笺，因此已经让人送了一些到上京去鉴别，说不定过些日子结果就出来了。”

闻言，华亭郡主惊愕道：“褚大小姐是说，这些还有可能是复原的上古笺纸？”

这事就非同小可了，要知道，在大衍但凡与上古二字沾上边的东西，其价值就会直线上涨，若这些花笺真是复原的上古样式的笺纸，到时只怕会与上古雨雪笺一样抢手。华亭郡主甚至琢磨着，是不是得赶紧让人去宣州，把兰雪堂的这些花笺全都买下来。

云蓝看出了华亭郡主的心思，笑道：“我想，就算这些花笺是上古的样式，应该也不至于像上古雨雪笺一样让人争抢，毕竟这雕版印刷的技艺并不难，不像上古雨雪笺一样难以仿制。”

这也是云蓝直接将这种花笺放到兰雪堂出售的原因。

华亭郡主一想也是，笑道：“褚大小姐说的是。但是别家仿制的花笺，刻出来的图案却未必及得上这些。”

云蓝笑道：“郡主过誉了，不过也正如郡主所言，我不担心有人仿制这些花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些花笺的价值更多的并不在于雕版印刷这个技艺，而在于雕刻印出来的图案是否精美。我想，以后这花笺价值高的，肯定是因为其上边的图案出自大师之手。”

华亭郡主笑盈盈道：“比如说，像褚大小姐这样的大师吗？这些花笺我可得好好地收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价值连城了。”

云蓝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道：“郡主说笑了，我愧不敢当。”若华亭郡主见过陈玄玉画的，就不会这么说了。云蓝没有将这话说出来，而是又道：“不过我会以郡主的话自勉，争取让世人都以买到兰雪堂的花笺为荣。”

华亭郡主笑道：“这个褚大小姐已经不用争取了，而今大衍谁不知道兰雪堂和文德堂的纸都是上品，世人已经以买到这两处的花笺为荣了。”

云蓝在兰雪堂和文德堂开张之后不久，就到杭州这边来了，因此还真不知道如今这两个店铺的影响已经这么大，闻言惊讶道：“是吗？”

之前她都没有听陈玄玉提过，只知道这两个店铺都是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至于名气，云蓝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想想也是，肯定是很多人慕名而来，才会有这样好的生意。

但见华亭郡主笑道：“对呀！而且我想，待这花笺传开，兰雪堂名声肯定会更大，更别说这花笺真的鉴别出是上古的样式了。我觉得正如褚大小姐所想，上古时肯定早就有这样印制的花笺了，因此兰雪堂名声传开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就算旁人仿制这花笺，各家印制的图案，作画风格肯定不一样，因此就冲褚大小姐这画技，这花笺也必然抢手得很。”

云蓝笑道：“我也不会一直刻版，我很懒的，待教会了徒弟，我想我就会甩手将这事交给他们了。”

华亭郡主一听笑道：“这么说，我得赶紧让人去把兰雪堂这些花笺都买下来，以后可就不容易买到了！”

云蓝忍不住笑道：“以后若是郡主想要我刻版的花笺，我就算再懒也会给郡主刻的。”

但见华亭郡主摇头笑道：“还是算了，我怕大将军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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