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大将军在想什么？

大衍并没有男女订亲之后就不得见面的规矩，因此，虽然陈玄玉到了张府，但云蓝仍然每日按时过张府，向张夫人学人情往来与主持中馈。

因为陈玄玉回到了张府，张夫人与云蓝说了今日要学的之后，就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向云蓝笑道：“玄玉说，有些纸坊的事情，得与阿蓝你商议，你去前院找他吧！”

云蓝看到张夫人的表情，有些窘迫。陈玄玉叫她过去，本来就是说纸坊的事情，张夫人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是两人成亲是假，这话却不能与别人说。云蓝也只有点头答应，去了前院。

到了前院，云蓝被告知陈玄玉在南轩，就过去了。

陈玄玉穿着宽大的蓝色锦袍，半披散着黑发，只束了根白玉簪，看上去很是闲适，但他的目光却专注在面前的文书之上，执笔写着什么，似乎没有留意到云蓝。

云蓝就没有打扰，坐到了旁边轩窗下的小几边，远望外边的景色。

进入四月，木香亭畔已是浓荫翠盖，一架蔷薇花开得正好，风吹来清淡花香。

边上还有几株石榴，花开得艳红如火。

云蓝正欣赏着窗外的美景，看两只鸟儿从一株花木追逐到蔷薇架上，忽然闻到了淡淡茶香，回头一看，陈玄玉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对面，纤长的手指执着茶盏，放到了她面前。

陈玄玉见云蓝看过来，道：“尝尝这茶。”

云蓝上上辈子为了得到敌方的情报，也曾学过成为一个名媛，何况上上辈子战乱前，家中也小有资产，又是与笔墨纸砚打交道，不免风雅些，因此对于泡茶饮茶有些心得。

但也就是有些心得，万万比不得陈玄玉的，不过品茶的姿态却多了几分雅致而已。

云蓝并非初次品陈玄玉泡的茶，仍觉唇齿留香，点头笑道：“好茶。”

陈玄玉心情更好了些。

云蓝将茶盏放下，抬头道：“大将军回宣州，是担心纸坊的事吗？昨日我去了纸坊，纸坊的事情，大将军安排得十分妥当，大将军可以在上京多留些时日。”

陈玄玉看向云蓝，今日她穿了一件淡绿色轻衫，雪肤花貌，双眸黑亮，看过来时顾盼神飞，说不出的灵动。

他之前就说了，过来是想看到她，怎么她竟还没听明白？

陈玄玉不知道云蓝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没再提这个，而是道：“无妨。此次回京，皇上问到了洒金笺与竹纸之事，到纳吉还有几日，我就先过来看看。”

说到纳吉，云蓝就想到了两人的亲事，有些发窘道：“我见大家都把这亲事当真了。”

陈玄玉停下端茶盏的动作，看着云蓝道：“因为只有褚大小姐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假的。”

云蓝小声道：“这事本来就是……我会这么想也不奇怪吧？大将军莫非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陈玄玉面不改色道：“当然。不然岂不是容易露出破绽？”

云蓝想了想，似乎也挺有道理的。

也许，自己也应该尽量表现得真实自然一点？

陈玄玉又道：“之前皇上向父亲求证了亲事的真假。”

云蓝吃了一惊，道：“然后呢？大将军你之前不是说，燕国公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已经将两家订亲的事情告诉皇上了吗？怎么这会皇上又求证？”

陈玄玉道：“吴王听到三里街陆家说不知道有这门亲事，因此觉得此事为假，告到了御前，说你我欺君，因此皇上就向父亲求证此事。后来拿出了信物给人查验属实，皇上才消了怀疑，还让人敲打了吴王。”

云蓝蹙眉道：“三里街陆家真是一刻都不消停！陆家也就算了，吴王怎么也一直抓着不放，我不就是拒了到王府去吗？这世上女子这么多，就算没有我，他还能少了侧妃不成？都说了我已有亲事，还不肯放过，这样毫无气度，可见也不是什么能成大事的人。”

这话说得实在大胆，但陈玄玉却不以为忤，反而露出了淡淡笑意。

云蓝抬头，就看到了陈玄玉面上的笑意。因为他笑起来实在惑人，云蓝忙又低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道：“大将军何故发笑？可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陈玄玉道：“正好相反。”

云蓝低头把玩着茶盏，过了片刻还没听到下一句，不由得诧异抬头，但见陈玄玉却已经拿过了纸坊的账册，说起了纸坊的事情。

陈玄玉已经发现了，他一笑，云蓝就很容易脸红低头，但他还不明白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当下就转移了话题。

说到纸坊的事情，云蓝就恢复了从容，认真地与陈玄玉商议起来。

陈玄玉的目光不时看向云蓝。她说正事时，微微低头，看着小几上的账册文书，秀发如墨，长长的睫毛有些卷翘，遮住了如水的双眸，在光洁的脸上投下浅浅的影子，小巧的鼻子下是嫣红的双唇。

陈玄玉喉头可疑地动了下，忽然觉得有些口干。

云蓝好半天不见陈玄玉出声，疑惑抬头：“大将军？”

陈玄玉收回目光，而后才又看向云蓝，问：“怎么了？”

云蓝摇头，笑道：“我见大将军半天不说话，大将军在想什么吗？”

当然是在想你。

陈玄玉没有将这话说出来，答非所问道：“竹纸的事情定下，褚大小姐就准备到杭州去了？我记得是杭州富春？”

云蓝点头笑道：“古籍上记载的元书纸，就是在杭州富春造的竹纸。”

陈玄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云蓝又与陈玄玉说了洒金笺的事情，感觉正事说完了，准备告辞回去，陈玄玉道：“府里已经定了四月二十六的吉日，过来行纳吉之礼，还请褚大小姐让府上准备好。”

纳吉，得吉卜而纳之。即婚仪中，男方在问名，合八字之后，若两人的亲事没有不妥当，就会遣使者，将卜婚的吉兆告知女方，致赠薄礼，并将聘书交予女方，两家才算正式定下了婚约。

四月二十六？还有近十天的时间，倒不用着急。

云蓝点了点头，道：“若没有其它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陈玄玉却道：“等一下。”

云蓝抬头，有些诧异地问：“大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陈玄玉从袖袋中取出一个荷包，给云蓝。

云蓝有些迟疑：“这是……”

陈玄玉道：“给褚大小姐刻的印章。”

云蓝想到之前给陈玄玉刻的印章，笑道：“大将军太客气了。”见陈玄玉坚持，这才伸手接过。

陈玄玉感觉云蓝的指尖在他手心划过，想到之前扶她下车时柔若无骨的小手，一时忽然生出将人拉住揽入怀里的念头，但还是克制住了。

云蓝尽管好奇陈玄玉刻的印章如何，但时下当面拆开别人送的礼，十分失礼，当下就把荷包收了起来。

回到了褚宅，云蓝才把印章拿了出来。

陈玄玉刻的是一方姓名章，云蓝一看就忍不住以手扶额。

这就是天才与常人的区别吗？

陈玄玉才学刻章多久，怎么技艺就这么娴熟，而且刻出来的作品意态风流，很有灵气！

云蓝想到陈瑜说陈玄玉自小过目不忘，天赋过人什么的，忽然能明白当初那些人看到她造纸时的心情了，但是她是因为有三辈子的记忆。

陈玄玉才是货真价实的天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