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陈玄玉的意思，云蓝当然就收下了这两个学徒。

至于说，正式收为徒弟？目前云蓝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年纪小，又是未出阁的女子，自然总得避忌着一点。

若不然万一有天遇上个像三里街陆家那样的，这结义姐弟其中一人还有家室了，都能编排出个花儿来，云蓝一个没有出嫁的女儿家，还是像她说的那样，当个清闲的甩手掌柜，偶尔去纸坊看看就好了。

这个想法，之前与陈玄玉和陈瑜说时，两人也很赞同。

当然，要实现这个想法，云蓝得先把自己的技艺教会银光，或纸坊中的一个或几个人，才能让纸坊出产的纸张的品质有所保障，才能保证纸坊的生意兴隆。

但总之云蓝亲自教的不可能是这两个少年。

云蓝交代了莫林和付铁几句，让两人明日再过来，先跟着张伯几人学如何砍条和剥楮皮，让张伯给两人之前缝的手套，心下寻思着不知时下学徒的待遇如何。

这工钱也该早点定下来了。

待莫林和付铁离开之后，陈瑜看向钱有得，道：“看来钱校尉的能力还不行，去问话连这么关键的信息都没问到。”

钱有得能说什么？他能说没想到自家大将军会这么光明正大？

他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大将军安排两个人过来，除了为褚大小姐分忧之外，难道就没有让两人禀报褚大小姐在纸坊的情况的心思？

云蓝见钱有得涨红了脸不说话，笑道：“钱校尉不是判断出这两人没有问题了吗？而且这两人都实话实说，又不是陈大将军悄悄安排进来的。好了，这里没事了，钱校尉你先去忙。”

陈瑜听云蓝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家哥哥还真是光明磊落。

云蓝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想着陈玄玉此举，既让纸坊得了两个好学徒，又让两个家中穷困的返乡将士有了生计。可见这位大将军面上看着冷，心地还是很好的。

两人都不知道，陈玄玉的打算，就是让云蓝知道他对纸坊的事情上心。

若是悄悄安排人进纸坊，他的这一片心意，云蓝不就不知道了吗？而且往后若是事情露馅，指不定云蓝还会恼了他，还不如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送人过去。

云蓝也没有多想这件事情，如今已经砍了几日楮树的枝条，剥下的楮皮也已送去了泾县，需要进行下一步的加工了。

因此，当天云蓝和陈瑜又随送楮皮到纸坊的马车一起，回到了泾县。

而卫启文不知道云蓝这几天在宣州城郊，以为云蓝在泾县，到了泾县，让纸坊和张府庄子的管事拒之门外几次后，才从自家打探消息的人口中得知，云蓝似乎在张府的褚树林子，于是回到宣州城。

但是等卫启文回到宣州城之后，云蓝又已经到了泾县，他还不知道。

云蓝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情，看过了运到纸坊的楮皮之后，又去看在纸坊旁边的小片青檀。

陈瑜忍不住好奇问：“这朴树也能造纸吗？”

云蓝诧异：“这叫朴树？”

这下轮到陈瑜奇怪了：“阿蓝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树，还一直看个不停？我还以为，这树可以用来造纸，所以你才这么上心。”

云蓝道：“我看着这树，像是当初背的书上说的、可以用来造纸的青檀。而且，青檀造纸也是在春天，错过了又得等一年，所以想试试看是不是真能造纸。没想到，这树并不叫青檀，而叫朴树吗？”

这么说着，云蓝却忽然想起，上上辈子，青檀似乎还有个名字，叫翼朴？

陈瑜惊讶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檀？就是古籍上记载着，能造‘白如春云’的江东纸的青檀？！”

云蓝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陈瑜却已经十分激动，道：“即使只是猜测，也值得一试。古籍上只是说青檀可以造纸，造出的纸洁白如雪，又称雪浪纸。还有记载说‘有钱莫买金，多买江东纸，江东纸白如春云’，因此大家也猜，这雪浪纸就是江东纸，从而大致猜测青檀产于江东，却不知具体产于何地，这青檀又长什么样，若这朴树当真就是青檀……”

但话说到这里，陈瑜忽然安静下来了，扭头对云蓝道：“若这真是青檀，阿蓝这会不会太张扬了？”

云蓝也有些无奈，暗自叹了口气：是呀，这青檀再传出去，是太张扬了。

之前抄手砚的封赏，算算日子，也才下来没多久，更别说宣石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就连吴王这样的贵人，也还在过来的路上呢！

若是这时候又弄出个青檀……自己会不会被抓起来严加拷问？就算不是拷问，只单纯地问问还知道些什么，都不知道会出什么祸事来。

云蓝想到这里，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向陈瑜道：“嗯，是太张扬了。

但是想想，这些青檀就在这里，却只能看，不能用来造纸，过了这几个月，就得再等一年。云蓝又觉得可惜和不甘。

陈瑜显然也这么觉得。

之前不知道还罢了，如今得知面前的就是青檀，陈瑜又怎会不好奇，用这青檀造出来的、白如春云的江东纸是什么样子的？到底多白，才会冠以雪浪之名？

云蓝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青檀用来造纸，从砍条到抄纸，也得花上一年的时间，不如趁着这几日，其余人也还在宣州城郊砍楮条，纸坊还没有什么人，先砍点这朴树的枝条剥皮什么的，到时候与楮皮一起，也不显眼，留心点分开放就行了。

待这青檀皮加工过之后，其他人又不知道这朴树就是青檀，可以用来造纸，只要小心一点，谁会想到这是纸坊边上这些朴树的皮呢？

到今年年底或者明年抄出宣纸，抄手砚和宣石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就不显得那么张扬了。

当下，云蓝将自己这个想法与陈瑜说了。

陈瑜也觉得有道理。

而后陈瑜想起了什么，道：“这青檀之事，你没有与旁人说过吧？尤其是卫家？”

云蓝道：“没有。我之前并未与其他人提过，也就你我、银光、如意几人，也许有耳尖点的护卫也听到了这些话，想来他们也不会说出去的，应该没有关系。”

陈瑜点点头，看向了两个丫鬟。

银光和如意明白陈瑜的意思，立刻表示绝不会说出去。

于是，之后的几天，云蓝和陈瑜就支开了纸坊的人，只余下那几个陈玄玉的手下，也是在纸坊外围护卫着，而云蓝则从旁边的青檀砍枝条，也不只砍合适的，而是顺便修枝，再从砍下的枝条中选出二至三年的合适的枝条。

这也是为了尽量不让人觉察。

而除此之外，为了掩饰，云蓝还将旁边其它的树也修了一下枝，至于外边远一点的，就不管了。

过了两日，陈瑜见云蓝自己一人忙得辛苦，也让陈玄玉的手下帮忙，一下子快了许多。

这么忙碌着，云蓝和陈瑜几人，连吴王已经到了宣州的事情都没有往心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