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蓝有些疑惑:“宣州府衙和褚家的人怎么一起来了?这褚家是昭亭褚家吗?”
陈瑜却是灵光一闪,道:“多半是为了给你入族谱的事情。按理说,这事应该是褚家主支的族老负责操持的,但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吗?褚家主支就得你一人,而且还是给你上族谱,所以只好由宣州太守和褚家各分支的族老一起办了。”
云蓝道:“既然是这事,是应该过去看看。”
当下云蓝虽然身子有些疲乏,懒怠得动,还是与陈瑜就往前院而去。
过来的,是宣州府衙的主簿孔泽,与昭亭褚家的家主褚尚贤。
因为今日上午没有到公堂旁听,之前的春选会也没有到场,褚尚贤是头一回见到云蓝,看到云蓝与陈瑜进来,他的目光就落到了云蓝身上。
长得真像!这是褚尚贤的第一个念头。他自然是见过云蓝的母亲褚氏的,没想到云蓝如此肖似其母,而且似乎还比她母亲美貌几分。
待想到当年陆永元也是个美男子,否则褚嘉木也不会因此沉迷,下嫁三里街陆家,褚云蓝的容貌多半是得了其父母双方的长处,褚尚贤不由得想起当年隐约听过的,关于云蓝生父是褚氏的义弟的谣言,心中讥诮。
这陆永元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也只有三里街陆家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家,才会教养出这样的儿子,也只有三里街陆家,才会有这样可笑的流言传出来。想必褚氏下嫁陆永元,后来也悔得肠子都青了吧。不知这褚云蓝又会看上谁家的儿郎?她真的会招婿吗?
想到褚云蓝回到宣州之后掀起的波澜,还有给昭亭褚家带来的阻碍与打击,褚尚贤目光不由得冷了几分。
云蓝一到厅上就感觉到了褚尚贤的目光,待听得介绍,他是昭亭褚家的现任家主,心中了然。
孔泽与褚尚贤,确实是过来说云蓝入褚家族谱的事情的,而且似乎已经过商议,看好了明日的时辰,到圣祖祠去,由褚家最德高望重的族老主持此事,宣州太守及其余褚家族老、褚家各支的家主作为见证人。
云蓝自然没有异议,只是对于褚家各分支如此重视这件事,觉得心中纳罕。
这事谈完了,孔泽与褚尚贤没有多留,起身告辞。
待两人离开后,张清告知了陈瑜和云蓝其中缘故:“皇上传的口谕,一是斥责了褚家当初没给褚大小姐上族谱的事情;其二就有提到,让尽快将此事办好。”
云蓝这才恍然。
但陈瑜与云蓝两人才回到后院屋中坐下,竹青又进来禀报道:“三里街陆家的人过来了,说是准备归还褚夫人的嫁妆,让褚大小姐过去说话。”
“褚夫人?”云蓝有些发怔。
“诶?褚大小姐还没有听说吗?”竹青意外道,“上午宣旨官在前往府衙之前,先到了三里街陆家。皇上也有给三里街陆家的旨意,说既然褚大小姐不在陆家族谱上,连褚夫人都从族谱除了名,而且没入陆家的祖坟,从今往后,就与陆家再无丝毫关系,仍回母家,随褚大小姐同为褚家主支之人。”
云蓝今日才知,原来母亲不仅去世后没能入陆家的祖坟,竟是连陆家族谱都将她除了名,这么多年竟然如自己一样毫无所依,蓦地站起来:“他们竟然……”
一语未毕,已是红了眼圈。
竹青看着心中也是同情。世人重身后事,这族谱除名又不给入祖坟,就等于孤魂野鬼一般,当真是极恶毒之事了,也不知三里街陆家怎么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也难怪街坊知道这事,到了三里街陆家门前都绕着走了。就算之前还偏信过陆家人的话,觉得云蓝忤逆不孝的,如今对云蓝也只余下同情。
当下竹青忍不住安慰道:“褚大小姐也别太伤心了。待明日褚大小姐上了褚家族谱,就可以给褚夫人也上褚家族谱了,想必褚夫人知道此事,心里也是高兴的。这陆家如此,迟早会有报应!”
云蓝闻言心中当真好受许多。褚夫人。想必母亲在天有灵,听到这称呼应该会高兴吧。竹青说得对,三里街陆家如此,一定会有报应的。
陈瑜也道:“阿蓝快别伤心了,陆家的人送还嫁妆,你还得过去看看,仔细清点,可不能让他们把伯母的嫁妆给昧下了!”
银光亦出言安慰。
云蓝定了定神,点点头,让银光找出随身带着的当年母亲的嫁妆单子。
两人再度往外走去。
路上,陈瑜问了竹青关于口谕的事情。
银光对于自己竟然没有打探到这个消息,有些懊恼。但很快就因为自己小姐心情不好,将心思转到如何安慰云蓝去了。
竹青说了自己从陈玄玉的手下口中得知的消息。
衍帝给三里街陆家的旨意,是一道口谕,斥责了陆家,说陆家没把云蓝写上族谱,这些年也疏于教养看顾,还诸多欺凌,甚至还将其母也从族谱除名,不让其母入祖坟,这种种行径,皆令人发指,就算陆家祖宗有知,怕也会因此蒙羞。
旨意又说,既然陆家如此对云蓝和褚氏,已经形同义绝,也断了血脉亲情,从今往后云蓝自陆家分出,褚氏也不再是陆家妇,而归还褚家主支,当年的嫁妆,亦应发还。
竹青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对了,还有一事!褚大小姐,皇上还有旨,说是这些年,三里街陆家对褚大小姐和褚夫人亏欠,已经是还不清了,因此让陆家除了归还褚夫人的嫁妆之外,当年褚夫人亲手再重兴的纸坊,也归予褚大小姐以作补偿。”
云蓝一怔:“连纸坊也归我?”
竹青点了点头:“这是褚大小姐应得的!皇上的旨意还说了,即使这个纸坊给了褚大小姐,也不足以赎三里街陆家这些年的罪孽,不足以还褚大小姐公道。还说,苍天有眼,让陆家人好自为之。”
云蓝目瞪口呆:“皇上这旨意,语气也太重了吧?三里街陆家的人岂不是给吓死?!”
以衍帝九五之尊的身份,在口谕中说了这么重的话,可见对三里街陆家有多憎恶了。
竹青道:“实在是三里街陆家的人做得太过了!褚夫人当年已经没有母家可回,多年来没犯什么错,还将陆家的纸坊经营得这么好,为陆家生儿育女,到最后,陆家就因为一个无中生有的流言,使褚夫人郁郁而终,竟然还将褚夫人从族谱除名,还不给进祖坟!女子嫁人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生前有个依靠,死后也不至于成……”
竹青忽然意识到这话会让云蓝伤心,只来得及改了个词:“……也不至于没有地方可去!”
云蓝没想到还有人会为了她和母亲的遭遇,而如此激动,也没想过皇上会记起她与母亲,还主持了这迟来的公道,一时怔怔的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原以为,若有一天,她为母亲讨还了公道,她应该会高兴的。
但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云蓝心里却只有悲没有喜:人都没了,如今这样还有什么用?
也只余一点安慰罢了。
陈瑜责怪地看了竹青一眼,担心地对云蓝道:“阿蓝你没事吧?”
云蓝回神,摇了摇头:“我没事,过去看看陆家打算怎么还母亲的嫁妆。”据她所知,母亲的嫁妆,有一些不好久放的绫罗绸缎其实已经早早就被陆家变卖了,至于其余值钱的物件是否都还在,也很难说。
(本章完)